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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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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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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蒙山的冬天

火塘的重要意义一下子就被突出了出来。小孩子的手总统在袖筒里,猫咪总和人挤在一起。婆娘们端起针线笸箩很少出门了,一针一线开始缝补那个绽了线的季节。

蹲在岩石上的老鹰紧紧地将翅膀收了回来,而那翅羽又似乎很难遮严它黑色的梦幻,怏怏不乐地瞅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之后就岩石般再也一动也不动了。成了山里一道独特的风景,一坨活着的岩石。

栖息在梧桐树上的金色小鸟一只只飞走了。晨霜白粉似的将红土路打扮得失去了真实。风婆婆把冬天的寒冷一背篓一背篓的背来倒在乌蒙山上,牧羊的男人赶紧用毡衫将身子裹紧,嘴里不断哈出些雾气来。狐狸和兔子都各自在想自己的心事,进山的马帮是越来越少了。

大森林的情绪有些紧张起来。铜炮枪的焦躁克制在扳机下,白雪覆盖着黑咕隆咚的陷阱,草丛里沉默着扣子冷静的等待……

猎人将一轮银盘般的月亮守候成鲜红的太阳。

西北风轻轻用手一摸,山溪的喉咙便哑了。大写意的葛藤以遒劲的线条悬挂着一些意味无穷的形式。远了的红花和果实都储存在记忆里,让山女子用手托着下颌去想些大山里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黑山羊和白雪皑皑的山冈形成这幅风景大块大块的冷色调。而茅草屋的房檐上总挂着一串串红艳艳的辣椒,一摞摞金灿灿的苞谷,篱笆上的芦花大公鸡免不了要引颈长鸣的,山村又以一种热烈的情调去烘托一种中世纪的富足和小康。

女儿热热闹闹的嫁出去了,老妈妈冷冷清清的守着火塘。

火塘里的火是昼夜不会熄的了。吊锅里熬着喷香喷香的酸菜红豆汤,唐继尧和龙云都曾经赞美过,说很好喝的。这大山里的酸菜红豆汤很养人。红军路过扎西那阵子,听说吃的就是红豆汤泡苞谷饭。那个伟人兴致来了,还吟诵了一句:“乌蒙磅礴走泥丸”。在这个稍事闲暇的日子里,火塘里的柴火哔哔剥剥地从吊锅里煨出一些传说和故事来,像机器里的润滑油一样滋润着山里人的情感。两盅苞谷酒下肚,山里人就会大谈特谈这山里往昔的繁华,兴奋地回忆唐御史中丞袁滋从豆沙关入滇的盛况,骄傲地讲述开采朱提银那些红红火火的日子。

西北风是愈来愈放肆了。这样的日子山里就显得更加冷清和寂寞,而苞谷酒和山歌又不能再让情感发酵和兴奋,于是,山里人就借口还愿呀什么的请些祭师来跳端公(傩戏)。那无拘无束的、大调门的锣鼓海螺声,敲呀打呀,疯狂的山村彻夜不眠,载歌载舞通宵达旦。舞者头戴假面,手执干戚,将乌蒙山上的“鬼”一个二个都撵得远远的。希冀、祝福、情感和审美,都在这古老的习俗中融化了。

冬至一过,山里人就开始杀年猪了。三两个汉子揪着猪尾巴抓着猪腿将一头肥猪按倒在案桌上,雪亮的刀子捅了进去,那鲜红鲜红的血便涌了出来,红鲜鲜的色彩把山里的日子濡染得十分吉祥。此时,抱孩子的妇女,大大小小的男孩和女孩便围了过来观看,这似乎也是山村里上演的一台戏。

腊八一过,送走灶神,门楣上又该贴春联了。往后,往后山里人就再也没有闲暇坐在阳光下,一边咂叶子烟,一边晒太阳摆龙门阵了。

原载:《散文》1993年第8期

《春城晚报》1993年1月2日

《乌蒙山》2007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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