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 鼓

近年，云南发掘出许多战国前后的铜鼓，引起了国际上考古学家的关注。1968年10月11日至15日在昆明举行“中国南方及东南亚铜鼓和青铜文化国际学术讨论会”。于是，铜鼓文化使滇文化中的内涵变得更加深厚和凝重。

——题记

远古。混沌的高原。

刚刚醒来的旋律找到了一块震颤的簧片，与黄河流域的编钟一起共鸣，鸣奏出东方的最强音。用粗重浑厚的喉咙喊醒了西部的粗犷和强悍。用高亢的声浪描写虎跳峡、描写大怒江，描写风暴、描写野马……震颤属于高原和大山的歌喉。

江南醉心于缠绵的丝竹，中原喜欢流淌二黄的管弦，高原人却喜爱振聋发聩的铜鼓，也只有这青铜的声带，才能表达高原暴风雨的怒吼。

铜鼓喊醒沉睡的荒原。铜鼓激励着一个古老的民族。

铜鼓是战争的集结号。在铜鼓声中，铜鼓召集部属，战争乌云密布。铜鼓绷紧两个阵营相互厮杀的神经。拼杀与铜鼓的声浪一齐在高原上汹涌，苍天之上雷霆滚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决心在铜鼓声中萦绕。一座大山轰然倒下，视死如归的信念在铜鼓声中燃烧。在一声紧似一声的铜鼓声中，战斗出现了高潮，喷洒的鲜血染红铜鼓长江黄河般的奔腾。

铜鼓是一支雄壮的军歌，在肥沃的战争中生长。

铜鼓声声，敲出了大山的欢乐，敲圆高原人风风火火的舞步。

一个民族最盛大的节日，整个寨子都在凝神中注目着剽牛。铜鼓声在剽牛中回荡原始的宗教仪式，回荡万物有灵的习俗。高原人用牺牲祭祀祖先，祭祀自然，祭祀神性的土地，原始精神如烟似雾。大山里的人崇拜自己的祖先，崇拜神圣的种属。山里人崇拜自然，崇拜生殖繁衍，崇拜山谷里生长的万事万物。此时此刻，轰然擂响的铜鼓让所有的心都十分虔诚，所有的灵魂都庄严肃穆。

敲啊，打啊，南高原就是一面震颤的铜鼓。

铜鼓使节日欢乐得发狂。铜鼓使仇恨在燃烧中淬火。高原人就这样用灵魂去震动铜鼓，一种血性的宣泄，一种原始力的撞击。铜鼓就是高原的人文大百科，红土地上的人将战争铸造在铜鼓上，将祭祀和祈祷铸造在铜鼓上，将纺织和农耕铸造在铜鼓上，将生活、牧、渔铸造在铜鼓上，……

大山里不时兴竹简记事，高原人用青铜铸造自己敲不烂的历史。

原载《中国文化报》1989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