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之词（组诗）

灶房

刀的审美。牛肉的大小，薄厚

用最锋利的一侧，将故事叙述

铁锅圆滑，在炉火的加持下

牛肉的组织收缩，与调料混合

在餐盘上，刀叉的出场

手段游刃有余，以最直接的方式

跳跃，辨认。那极为平常的一餐

旧门

缝隙时常有光进入。铁锈般的门锁

在等一把旧钥匙，钉子暗藏在木材之内

舍弃了多少抛头露面，却毫无怨言

门环上腐朽的铜绿，在化学链断裂后

才有的另一种美。冬天的雪掩着大地

那些旧门上，门钉的修补

诠释着时光以外的悲喜，包括命运

土地

犁与耙的动作，一前一后

将麦种搬进土壤，等一场雨

风的力度刚好，吹醒一片麦田

杂草丛生。挥动锄头的幅度

在田间密密麻麻，于此区别麦苗

芒种前后，镰刀的呼吸

急促，颤抖。在长满老茧的手上

每割一次，土地的负担就减轻一些

蒲蓝

粗麻布上的剪刀，裁过的鞋样

别着的老针，没有穿线

顶针摆放的位置，与线轱辘靠近

那是一个质朴，残缺，勤劳的蒲蓝

在板柜的左边平躺，背后的苦

由鞋面转至鞋底，继续磨砺

在一个受限的边界，新旧交替

时间有限，只能走那么长

水井

取一桶水，需要耗尽麻绳一次寿命

井里水的容量，养活着村庄

草木，牲口。辘轳转过的圈数

远比人走过的路长。扁担与铁桶

以水之重，穿梭在街道

皂角树的冠，如一座草房子

为苍老的水井，遮风挡雨

井水，铁桶，对应的颠簸

如人在世，一波三折

故乡的月，落在井下

在时光的打捞中，荡然无存

买卖

叫卖声穿过村庄。秤的平衡

代替不了，人与人之间的公平

萧条的街上，秤砣与货品

在一群人中，校对斤两

作为价值的参考依据。而暮色下

蹁跹的树叶，以时光的算法

正好抵达，下一个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