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江的野孩子

文/程度

梦里，一群撒野的孩子

岸上追逐，玩腻了老鹰抓小鸡

檀江递来大澡盆，扑通一声

荡起半江水花，半江笑声

我们捕鱼，钓虾，调戏螃蟹

童年泡在水里，檀江泡在童年里

白云弯腰，捞起我们的倒影

谁家的娘亲，好似丢了魂

扬起打狗棍，江堤上干嚎，打滚

我们来不及穿衣，一哄而散

一个个销声匿迹，全成了逃兵

老天一个喷嚏，篱笆墙就倒了

山洪贼，趁机盗走百年古井

临江的院落，扭断胳膊打折腿

檀江走失一条蛇，蜿蜒成精

吞噬，村里的孩子和老人

祖屋摇晃，须发散乱，向天喊疼

新坟，孝衣，擦干眼泪

擦着擦着，我们就长大成人

石板桥，黑蚂蚁冒死过河

像打工的大军，一队紧挨一队

野孩子，岸边启程话别

你顺流而下，入邵水出资水

转战，八百里洞庭

我逆势向南，越五岭闯南海

路遇，观音似的大婶

檀江岸，村前的那棵风水树

风雨中开枝、散叶、成林

漫步林中，常想起母亲的叮咛

累了，老了，你就回来吧

叶片上的露珠，打湿我的衣襟

当长河落日，当梦醒时分

远方飘来，似曾相识的一朵白云

白云下，檀江的野孩子

我已思念成岸，你已溯洄成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