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出嫁

妹妹出嫁

张敏

         原发于《涟水日报》2021年4月28日

“你可别这么早结婚啊！”母亲沙哑着嗓子，面上不见喜色，眼眶中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闪烁的泪珠。她的两只手像大钳子一般夹住我的胳膊，生怕我这个大女儿也像小女儿一样早早地飞走了。

要说最难忘的时刻，莫过于这一刻。

我还记得，那一天是2016年正月初八，妹妹结婚的日子。阵阵鞭炮声响起，耳畔似乎传来一首欢愉的歌曲。大红的“囍”字张贴在刷洗一新的铁门上，昭示着一对小儿女即将迎来他们的幸福生活。但这一美好的场景中却包含了母亲无限的不舍。

中午时分，几辆漂亮、整洁的婚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守在大门口的小朋友们早就按捺不住那躁动的心，飞也似的要扑到婚车上，争先恐后的要看看新郎官俊俏的模样。一万响的大鞭炮噼里啪啦作响，孩子们也顾不得害怕，只捂着耳朵跺脚。只一会儿，空中便飘洒起鞭炮纸屑，像是下了一场红色的雨，那股硝烟的味道，冲进鼻子，却一点不觉得难闻，人们在享受这对新人带来的幸福感受。

堂屋门口人来人往，准备讨要喜烟、喜糖的亲友们早就将板凳一一排布整齐，几个小不点儿端坐在板凳上，门神一般，好不欢喜。中途也有坐不住的，但又被大人抱回，拿块糖果含在嘴里，就老实了许多。到处是一派喜庆欢乐的气氛。

母亲和我在妹妹待嫁的卧室里，慢慢地收拾着东西。原本轻飘飘的物什此刻好似有千斤重，每每拿起一样，母亲都要停顿好久。脸上虽是笑着，但几根皱纹早早就看破了老母亲的心思，齐刷刷的爬上了额头。

“嫁人了，一定记得对婆婆好点。妈不用你操心，以后家里家外都得靠婆婆操持，对妈妈一分的好，就记得对婆婆五分、十分的好。”

母亲拉着妹妹的手嘱咐着，头一直低着，任谁也不知道她那刻的模样。

妹妹没多言语，只“嗯”了几声。我倒也猜不透她俩的心境。

不一会儿，众亲戚拥着妹夫进了房，母亲也急忙退了出去，不知道是要忙着操持婚礼事宜，还是实在看不得这场面。热热闹闹的婚礼前半部随着压车、一对新人的离开就算是结束了。

记得那时，旁人早就坐在桌前准备开席。只有父母和我还站在大门口，看着车子离去的景象。忽然，一阵风吹来，迷了眼睛，我扭头揉眼，一眼瞥见，一向情感含蓄的父亲也红了双眼，母亲自是不必说的。

“回去吧，还得招呼亲友呢。”父亲转身走在前头唤着母亲和我。

正准备拉着母亲一道回头，一阵轻轻的疼痛侵袭了我的胳膊。“你可别这么早结婚啊！”母亲的口中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而今，我已结婚两载，初为人母，但那一刻，那阵轻轻的疼痛始终让我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