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魂牵梦绕的老屋

魂牵梦绕的老屋

程世平

近日，从南方某电视台播放的“村落”电视专题片，看到有一批专家学者正在为寻找和拯救古村落而呼吁奔走，不禁勾起了我的乡愁，存留在我脑海的故乡老屋油然浮现在我眼前……

在四川盆地东北部明月山脉一老鹰山脚下，也就是重庆市垫江县太平镇龙华一带，有一程姓家族，人丁兴旺，上万人口散居于数个村落。据老辈们口耳相传，先祖程福是明朝的一位贡士，其长子程梦舟随明朝征讨明玉珍大军入川。当剿灭明玉珍后，朝廷令其将士就地插占为业，分得老鹰山脚下一个叫洪角塆的住宅大院和周围的那一片田地。几年后，程梦舟回湖北麻城孝感老家，将其父母和一家老小接来，在此安家落户，繁衍生息。所居住的洪角塆后来被张献忠的入川征剿军队一把火烧毁，只好另择地建房。先祖程福和其么儿程梦龙在明月山石宝寨脚下择地建房，新建院子分正屋、下屋，两边有厢房，典型的四合院，因有演戏的台子，人称台子塆。其规模、造形为当地古民居所罕见，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被县文化馆普查登记并列为文物古建筑保护名录。

我家老屋晓塆，只是龙华一带程姓家族数个村落之一。清朝初期，先祖程福的第七代传人程傅，选择离祖屋台子塆附近择地建造的，虽不及祖屋坛子塆古老恢宏，但其规模和造型远近有名。我儿时记忆的老屋大院坐落于一形似卧牛坡腹心部位，背坡后有一条小河环绕而过，大院坐西向东，分上中下3个堂屋，左右两边有内内厢房和外厢房。上中堂屋之间有一个正方形天井，两边厢房也各有一个长方形天井，中下堂屋之间有一块坝子，左边是下厢房，右边是仓库和吊脚楼。在下堂屋与下厢房之间还建了一个朝门，两棵高大挺拔的刺柏树矗立朝门口两旁。但不知先祖当时有何考究，朝门竟然斜开正在对着几十米远的一个小圆坡。整个院子设计科学，布局考究，全部选用古松为柱梁，七柱穿逗式木板结构，尤其上中堂屋的柱子比脸盆还要粗。老屋历经几百年的风吹雨淋，多次地动山摇，到上世纪七十年代，不偏不塌，保存尚完好。历代祖辈在此繁衍生息，耕读传家，曾经出过父子同时考上秀才，父子同为候补老爷的佳话，历代口口相传，引以为自豪。人兴旺时，住在院子的人口多达１４０人，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一个塆就一个生产队。因此，在故乡方圆十里，程家晓塆家可以称得上是一户名门望族。

儿时的我和小伙伴们，常在老屋大院嬉戏疯玩。每逢下雨或农闲时，老人们围坐在上中堂屋两边的长条木凳上摆“龙门阵”；年轻人则聚集在下厢房的大街檐下象棋，玩扑克，好一幅悠闲自乐的图景。老屋古宅大院那别具一格的建筑风貌，人丁兴旺、热闹繁荣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老屋大院的命运转折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有人认为老屋大院朝门的朝向不好，好多年没有养育出一个有出息并光宗耀祖的子孙，全都窝在老屋种田或挑煤卖，于是有人发起先将朝门拆了，不久又把位于大院右下角的吊脚楼拆了。此头一开，就一发不可收。几年后，一位从外地回乡的人，不顾长辈们的反对，将祖上分得的上堂屋右前半部的一间房，锯下房柱、楼梁，拆下楼板，用青砖砌柱砌墙，勉强支撑起老房。用拆下的老屋木料，在大院旁边一开阔地新建了一栋砖瓦房。在此人的带动下，后生们纷纷效仿，外出打工挣到钱的人回来也将老屋拆了，在原宅基地盖起一栋栋高大的砖瓦房。不过十来年工夫，一座百年古宅大院就被折腾得七零八落。加之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青壮年纷纷外出打工，老弱病残留守老屋，田土荒芜，老屋年久失修，衰败加速。祖上分给我家的那一间老屋，早些年，父母每年拿钱请泥瓦匠上房添瓦翻盖，加固房梁。隔壁那间房的房主却舍不得花钱维修，使其紧挨我家的那半边房子梁塌瓦落，波及我家那间老屋。父母从此也不敢请人上房维修，眼睁睁地看着老屋一年年地衰败下去。

今年清明节，我回老家给祖坟挂青扫墓，顺便走进老屋院子，看到是一幅萧条衰败的景象：下堂屋那一排房子整体倒塌，中堂屋左半部被全拆，建起了一栋不伦不类的砖房，右半部因年久失修，房梁腐朽下塌瓦落，好在房柱粗大稳固支撑着，尚未倾斜，但已属危房；堂屋两边的厢房不是自行垮塌，就是被新楼取代，昔日老屋的繁华热闹场景已经荡然无存！

看到老屋那破败景象，我只能望屋兴叹！当年长辈和村社干部中，如果其中一个稍有点古村落保护意识，对那些不孝子孙乱拆乱建的行径加以干涉，老屋或许不至于破败成今天这个样子！如果完好保存至今，稍加整修，百年古宅大院与附近牡丹园连成一片，将是一处吸引游客前来打卡的好景点。

我有一个梦想，如果我是一个有万贯家产的富翁，或者是在外打拼挣到大钱的建筑老板，甘愿倾其所有，按照儿时记忆的老屋大院模样，在原地复制一座新程家晓塆，让老屋重放异彩，以告慰列祖列宗。

常言道，好梦难圆。然而，国家新近出台的“十四五”规划，描绘出了振兴乡村的宏伟蓝图，犹如一夜春风来，让我兴奋不已，真可谓:生逢盛世，圆梦有望，在政府的倡导下，随着一系列优惠政策出台，我辈无力圆的梦，将来子孙们一定能够梦想成真，完成我辈这一宿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