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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稀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0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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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十八春

故乡是什么?有人说,是十八岁之前成长的地方;有人说,是那片土地生活着,并埋葬着亲人的地方;也有人说,是你小时候要逃离,长大后要回归的地方。

如此说来,那么“金寨”绝对是我的故乡。

皖西边陲的一个小城镇,安徽省金寨县,有一个在我的思绪中挥之不去的唯美小村,就是我的“故乡”。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当山川大地还稍嫌贫瘠的时候,我出生了。童年的旧影仿若一幕幕老照片,我总是在不经意间想到那些镜头。

我赤着脚提着鞋和小友奔跑在小河的沙滩上,全然不顾石子路的颠簸。那时的水真清。小河里还有诸多美味的小鱼小虾。弟弟们总是拿着小锤猛敲,然后伸手往石下一摸,一不留神就会有很多战果,当然,更多的时候虽无功而返却也乐此不疲。

我家屋后的竹园是我和小伙伴的乐园。竹子的生命力极强,它总是钻进我家的厨房中央或是四角,破土而出,母亲总是等它长得稍微大些的时候把它给掰了,就点农村的猪肉一起随便一炒就是一盘美味。而小时候的我,生就一副男孩性格,夏天的竹子就是我的天然秋千,我哧溜一下爬到竹头然后往下一荡……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心惊呢。

最棒的是我家附近的小山呀,每年春天的时候总是映山红遍,兰香袭人。山不大陡峭,树林却很茂密,不单单有鲜花,还有无数叫出名字或叫不出名字的野果,当然还有歌谣呀:

三月果果、四月籽籽,

五月泡果、六月乌,

七月杨桃、八月楂

九月毛栗子、笑哈哈。

十冬腊月霜雪下,糯米团,糖罐子,叫你甜掉牙。

这只是野果,还有一堆正宗家产,樱桃、板栗、柿子、毛桃子……更叫人垂涎三尺。鲁迅先生所说的“紫红的桑椹”简直都弱爆了,对于在金寨山里长大的我们,桑椹是上不了台面的,那只是桑树果,一般的小孩儿都不会去吃,而且吃完嘴唇牙齿都会变黑,很难看的。

对于我来讲,童年的记忆是很幸福的,那时不仅吃穿不愁且有书可看,而我的个性也是最肆意的。跟男孩打起架来全然忘记我是女生;穿上裙子也能假装文静;偶尔还会因为作文出众被表扬;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我想当班长就当,不想当就连“起立”也懒得喊;对老师分座不满,我就组织同学集体抗议……这可真是我干的事情,那时还在小学啊,原来我八九十来岁的时候,并不比我家现在这个“淘气包”逊色多少。

如今,好怀念儿时那背起书包读书,放下书包酣睡的日子。

初中以后,我似乎变了一个人,开始沉默,开始忧郁,开始感受到小城的贫瘠,开始对远方有所期待。

犹记得每次放学的时候,漫步在我无数遍行走的公路上,穿梭在鸡鸣狗吠声中,徜徉于桑林竹园之间,我就开始思考,这条路向外我能走多远。有时,看着冬季里河岸上结着的冰块,看着火笼里燃烧的火炭,看着层层叠叠的山峦和小河里潺潺的流水……我就开始思考,山外是什么,我为什么不去山外看看呢?

高中后,我依然沉迷于各种书籍之中,书很杂。各种名著,小说,散文,古诗词……对我影响最深的是《平凡的世界》。我看了很多遍,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孙少平对美好生活的追寻,他精神世界的强大、正直纯洁的灵魂深深触动着我,包括对田晓霞的热爱,我一度以为自己当初投身电视,选择新闻行业也与她有关。

结束了磕磕绊绊的高中生涯,那个充满美丽和忧愁的少年时代,我在小镇生活了十八年后,终于踏上去山外的列车。去到我梦中的城市里求学,生活,工作。我从此与故乡过着一种疏离的生活。

故乡,只是我童年中的故乡,记忆中的故乡,怀念中的故乡。

在故乡成长了十八年,对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似乎都了然于心。然而,离家二十载,当我回望故乡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与故乡是陌生的,它虽然生了我,养了我,但是我却只认识意念中的故乡。

尤其是近几年,故乡模样大变,每每看到朋友圈发的金寨美图,美则美矣,只是我童年的旧影不见了。莫名有些伤感。

一别廿年,也许,我该重新认识一下我的故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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