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程稀的头像

程稀

鲁迅文学院学员

小说
202003/11
分享

故乡的小河

在我的故乡,有一条弯弯的小河,它穿过山涧、穿过田园、穿过绵绵青山,一直流到那无尽的远方。我不清楚它的源头,也不晓得它的归处,它却在我的心底流淌了几十年。

在外旅居的岁月,我见过北海绿树环绕、白塔倒映的旖旎风光,可是总觉着它太幽深、有着皇城不可侵犯的威严;我见过江南碧波荡漾、藻花点缀的太湖,可是太湖与我,也好像裹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使我看不清它的真面;我见过昆明的滇池,虽有渔帆点点、芦苇深深,身在其中宛如诗画,可是滇池归来,我也察觉不到它在我心中留下了多深的印迹……

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看了老舍先生的话,才让我茅塞顿开。他说:“我不能够爱上海和天津,因为,我的心中有个北平。”我对故乡小河的眷念,也恰如老舍先生之北平吧。

小河是我的故乡极寻常不过的景致,因为,它竟然连个名字也没有。打我祖辈移民到程家庄,小河就一直存在,终年水流潺潺,不曾停歇。小时并不觉得它有多美,只是觉得它好玩、很重要,无论春夏秋冬,我们一刻都不曾离开它。

那条小河,是村民赖以维系生存的所在。每天,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要提着竹篮去河里洗衣洗菜,泉水叮咚伴随着悦耳的槌衣声,加上欢声笑语的家常话,简直就是一幕村头交响曲。村里的大叔干完农活会在小河里洗洗满身泥土,渴了直饮一口山泉水,那叫一个甘甜;累了就坐在石板上让绿水从脚掌间流过,享受一下溪流轻抚……打开门伴着山泉劳作,关上门枕着山泉入眠的岁月,是每个农人最惬意的时光。

庄稼丰收靠的是河水的灌溉,当然菜地的滋养也离不开小河水啊。那时候的乡间,最美就是农人的菜园,那可是农民的宝贝。菜园子有着矮矮的篱笆,通过开了孔的竹子引入河水来,那些青菜、丝瓜、黄瓜、豆角、西红柿等蔬菜,有了河水的滋养就长得格外茂盛。小时候在河里玩得乏了,我们就溜进菜园,不管谁家的,尽挑那些头上还顶着小黄花的嫩黄瓜,成熟到快裂开的西红柿解馋,运气好的还能碰上农村不常见的草莓,甜的腻人的甘蔗……

小时候并不觉得故乡的小河风光无限呢,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河清水、两岸风光、三面环山、四面柳色”啊。从高处俯视,小河宛如玉带将小村包围,远处波光粼粼、近处水平如镜;河的两岸不光有人家、映入眼帘的还有桑田、美竹、山路、渔舟……有的河道中央会聚沙成滩,滩上长着青青的柳树、不知名的野草花,偶尔还会有蝴蝶在风中飞扬……

滩下是潭,潭水中长着一簇簇、一丛丛的苔藓、水藻,潭水虽清,却一眼望不到底,传说还有水怪出没……就像一幕缓缓打开的画卷。我以为,在小河的面前,什么风光山色都不过是它的点缀,不是有句古话吗?“村有水则秀、居有水则灵”,小河,是我们村的灵魂。

可幸我的老家,依山面水,小河是我最贴心的玩伴、是给我解忧的知己。我不像那些男孩,不管天气多糟,都要下水去捉那些小鱼小虾小螃蟹;我也不像那些男孩,背着母亲在炎热的夏天里去河里游泳;我也不像那些男孩,藉着放牛的名义、偷偷爬到河边的柳树上掏鸟窝;我也不像那些男孩,专寻薄薄的石块打水漂,看着河面荡起的涟漪傻乐着……

我不过是跟着姐姐去河里洗洗衣服洗洗菜,我在旁边搭把手,有时却帮了倒忙而让衣服随着流水冲走了……我也不过是去河边的小树林采几朵野花、挖几株兰草回家养着;或者是和小友在河里寻一些晶莹的小石头回家“抓子”(儿时的游戏);要不就去把柳条做成花环戴在头上臭美一番;当然还会去追逐那些徜徉于小河中白鹭、以及窈窕的水蜻蜓;受到委屈的时候也会跑到小河边大声哭泣,小河水也体贴地跟着我一起呜咽……

更多的时候我会拿起书本到小河中的大石头上朗朗诵读,我依然会背的《少年中国说》就缘起于那样的时代:“少年智,则中国智;少年强,则中国强!”……

可是,小河也并非永远那么温情,它有时也换成一副凶恶的面孔。我犹记得有一年夏天,连着下了半月的雨,小河的水不再那么平静。涨满了,它冲断了小桥、冲毁了庄稼、冲塌了房屋……家乡变得满目疮痍。我们只能看着平日里亲切的河水发呆,那个时候哪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呢。洪水过后,村里多了“植树造林”的标牌,后来小河再也没有发过脾气。

玩着乐着,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长大了,挽着裤腿的男孩子也不会追着鸭子满河跑了。故乡的小河伴随了我的整个童年。

去年回乡,重新游走了一下故乡的小河,发现它竟然变的那么小,那么窄,泥沙也少了,好多大石头也不见了,只有河水依然潺潺、奔流不息……

如果你愿意到我的故乡去,我可以带着你沿着我家附近的小河走一走,坐一坐,哪怕就是站着、不说话听听水声,也是一种极美的享受。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