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生病”了

刮墙师傅是个河南人，姓王，我叫他小王师傅，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肚子特别大，以至于总是让人担心他的裤子会随时掉下来。裤腿一长一短挽起，露出了砖灰色的秋裤，鞋永远趿着，走起路来不抬脚一扭一扭向前平移，没有声音，但是并没有笨重的感觉。眼睛特别小，经常笑眯眯，脖子短粗，所以看起来个子不高。开始我以为他起码有四十左右，后来见到他媳妇才恍然大悟，他可能只有30出头。

白居易有诗：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虽然不至于那么惨，但是年龄上还是给了我错觉。

媳妇是本地人，她偶尔也来帮忙，却是苗条漂亮话不多。外表那么不相称，使人很自然地脑补她嫁他的理由：能吃苦，会说话，头脑活。就像南方水果丑橘，外表难看，吃起来爽口吧。因为他有憨态可掬的外表，加之嗓音干净、温和，好听，能说会道，所以说出话来不管真假都能让人深信不疑。推荐的人又说活儿好，所以我并没有还价。

终于敲定开工日期，第一天，师傅一大早就已经在里面按部就班地干活了：喷水，刮旧墙皮，第二天，继续喷水、刮旧墙皮。第三天我去的晚，当我带着满墙满顶都是雪白，旧貌终于换新颜的想象打开门时，噫？屋里没人。大概需要晾干吧。第四天，屋里依然静悄悄，开门都有点忐忑：不会又没来吧？果然没来。大概还没干透？第五天第六天竟然还是没人，难道是太干了？等返潮吗？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同事们说：好多装修师傅都是同时做好几家的活，他不断地揽活，然后只能不断地拖延，大概你家的师傅也是这样吧。可是我急着住回去呢，刚开始就说好的呀，因为急，所以愿意价钱高点。好吧，打电话问问看他怎么说。第一次：无人接听。等会儿再打吧，也许有什么事呢？第二次：无人接听。第三次，还是无人接听。再打、再打、再打……一直无人接听。“腾”！一股无名火直蹿脑门，真是忍无可忍：“请你十二点以前回电话，否则，我另外找人，以后你也不用来了”。我给他发了短信。

一会儿，电话来了：“因为儿子生病了，刚才抓药没听见。”

“那么，你什么时候可以做呢？”

“明天吧。”

“好。”我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第二天，我进去检查时，却看到一个满脸不高兴的陌生人在干活。“诶？那个小王师傅呢？”

“他孩子生病，去河南接他父母去了。”

“啊？”我有些内疚。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赶紧拿起电话：“喂，师傅，去河南接你父母了？”

“嗯。”

“那等你回来我看看你儿子去吧。”

“不用不用”

“咱们人情是人情，误工延期是误工延期，两码事。”

“不用，不用。”

到最后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愿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