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职工大会终于结束,一看表快八点了。加快脚步,一会儿该没有公交车了,我对自己说。刚出校门,噫?我班学生吕文韬、梁炜妮两人迎了上来。
“程老师。”
“放学都将近两个小时了,跟开会时间是一样的啊,怎么还不回家?”
“我们两一直数着五路公交,都过去六趟了,你怎么还不出来,不是八点就没有公交了吗?怕你回不去呢。”
“哎呀,我不会慢慢走回去吗?我不会打个车吗?”
“梁炜妮说,八点以前,她要看着你上公交,如果超过八点,她要亲戚开车送你呢。”吕文韬抢着说。
“嗯嗯。”梁炜妮使劲点点头。
我的心啊,暖暖的快化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天下午,她们两总是等我上了公交,彼此说再见以后才相伴回家,不管多晚。宁肯晚回家晚写作业。原来是怕我坐不上公交,回不了家?
“哇,在你们眼里,我就那么无能吗?”
“不是啊,你是我们的程大大。”
“哈哈。吕文韬也开始幽默了哈。”
她:细眉细眼,白净的瓜子脸上好像有一点点不易发现的可爱雀斑,红红小巧的嘴巴,瘦瘦的豆芽身材,每次看到她我脑海里总会想到《红楼梦》里描述黛玉刚进荣国府时的一个词:‘形容尚小’。一直是未说话先脸红、低头,典型的腼腆、害羞性格。现在在我面前却这么活泼、俏皮,好为她高兴,自信心明显增强。
“大家就是这么叫你的。”梁炜妮补充道。她:浓眉大眼,高高鼻梁,惹人注意的是装了一副小钢牙,这也并没影响她快言快语的特性。她们两个身高相似,相貌性格却反差极大。但是每天结伴护送我上公交却是同心一意。
我们边说话边走到了公交站。
“我们等到八点整,如果没有,我就叫我亲戚来。”梁炜妮大声说。
“坐不上公交还要等学生的亲戚来送,我也太怂了吧?”我心里这样偷偷地想。
还好,终于没有错过最后一趟。我上车坐好,隔着灯光明亮的车窗玻璃同路灯下背着双肩书包的两个小姑娘互相挥手道别。微风轻轻吹拂着她们的刘海、衣襟、和脸上的笑容,一层温柔的光晕包围着她俩,让人仿佛觉得这团温暖的光辉是自她们身体发出……直到汽车开动,她们才心满意足地背着书包转向了家的方向。
她们俩护送我回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哦,前段时间我觉得腿疼,医生诊断是打球运动过量,磨损厉害,便教了我一种甩腿疗法,就是一只脚站在台阶上,另一只脚使劲甩,每天要甩够一千二百下,我觉得好浪费时间啊。等公交也是闲着,特别是在黄昏放学后,公交站台上人比较少,有时干脆没有。所以我计划等车的同时在站牌的后面甩腿,因为站牌后面正好有个台阶,甩腿的同时注视着来车方向,如果远远看到来车我就转到站牌前,这样,等车甩腿两不耽误。计划挺好,但还是容易误事。到了晚上特别是最后一趟车,光线不好再遇个着急下班的急性子司机,他远远看到公交站牌下没人,别说停车连速度都不减,等我看到车时都来不及转过来,它已呼啸而过,我只能眼睁睁地望车兴叹。所以有时就错过了最后一趟。误车事件是在冬天发生的,可能我无意中说起过此事,被她们牢牢记在了心里,就从那天开始,她们一直送我到毕业离别的最后一天。
我不能用任何语言表达我的心情,因为觉得一切人类语言都只能赞美人类。而我心中只有一个意念:她们是天使,是隐形天使,是凡人用肉眼看不到,用心才能感觉到的隐身在人间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