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春色

近几年的清明节，我都会从千里之外回家乡湖北黄梅祭祖，今年也不例外。但行色匆匆的两三天假期，让我感到家乡的田野是一片希望的田野，家乡的春色充满春的生机。

“清明时节雨纷纷”，在我的记忆里，每年清明时节，雨水都会应节而来。这让杜牧的这句千古名句，在人们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吟诵起来。清明，二十四节气的第五个节气。此时，大自然一派清新明丽的景象，宜踏青、赏春。山村人祖先的坟茔都在山野，祭祖的过程也是踏青的过程。这暮春三月，山野草长，杂花生树，众鸟欢鸣。每年清明节，我与堂弟基本上要绕百来十户的村庄转一个大圈，因此，也顺便把儿时在故乡足迹所到之处又大致走了一遍。

也许正是“野人怀土，小草恋山”，每走一回家乡的田野山路，心里感觉就更亲切一回。或许是长年累月生活在制造之都的城市里，看倦了高楼大厦的雷同单一，呼吸的空气也夹杂着工业化的气息。而走在乡间小道上，空气清新，倍感神清气爽。

今年4月3日上午，天空还下着细雨。我们众兄弟姐妹相约到家乡做清明。先祭拜了村后大山上的爷爷奶奶及母亲后，我和堂弟下山来到村前的面山，继续祭拜活动。在细雨中，我们踏着松软的春泥，踩着肆意生长的春草，扒开纵横交错的荆棘藤蔓，穿行在山路上。在斑鸠咕咕的叫声里，在潺潺的溪水声中，我们很快下到面山脚下。

山脚与田畔被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分隔着。一米多宽的小溪上，横铺着几根碗口粗的杉树和一块厚木板，这就是板桥。小溪地势由高至低，形成小坡度的落差，溪流湍急，清澈的溪水撞击着溪底的岩石，溅起白色的水花，奏出欢快的歌。透过溪水，岩石的参差与石缝，清晰可见。板桥斜卧，古韵悠悠。目睹此景，自然联想到唐代王建的《雨过山村》里的“竹溪村路板桥斜”的名句，也会联想到“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意境。

这条小溪，发源于村后的大山，由东向西穿村而过。童年时代，我和小伙伴们在夏秋两季，晚饭前常常搬一张小板凳，坐在村中的小溪旁，洗着小脚丫。 那时溪水干净清凉，我们坐在板凳上，粉嫩的小脚丫浸在溪水里，脚板踩着下面的细沙，刚开始有“脚踏实地”的踏实感，渐渐地细沙在溪水的冲刷下，明显感到脚板细沙开始减少，一点点的流走。细沙流走时带给脚板心酥酥痒痒的，别有一番滋味。慢慢地，这感觉消失了，脚下的细沙完全被冲走了。再抬起脚，换个位置，踩踏着，轮番进行。小伙伴们直到大人们吆喝回家吃饭声传来，才意犹未尽的起身离开。而此时，一双脚上的皮肤由于长时间浸在水中，也由原来光滑平整而变得苍白而褶皱不平了。

跨过板桥，来到村前的田畈，家乡人叫大畈，顾名思义，它范围广，面积大。这在丘陵地区的山村里是难得的一块宝地。大畈中间有一条小河，由北向南流向独山街。这里是独山河的上游，独山河经独山街流入大源湖。村前这条河由北向南依次建有两个闸口，分别叫二闸、三闸。雨后的三闸，草满河道水满岸，河水从河道的草尖上淌过，越过闸口的石条倾泻而下，形成宽两丈，高一丈的瀑布。这一跃而下的瀑布落入闸底，翻起巨大的水波，层层叠叠，像五月盛开的巨大的栀子花。那声音宛如奏起激越的交响乐。

顺着河流溯流而上，四五百米处。就是二闸，二闸围堵出的水面比较大，形成一口池塘。闸口堤岸略低，雨水多的季节，有时山洪涌来，闸口可泄洪。二闸上游是三座水库及山溪。因此，这里常年四季都是活水，因而水清，一直以来是村里女人们洗衣服的首选之地。记得在我少年时代，村里女人们挤在闸口的石条或突起的石块上洗衣服。那些石条石块基本上都是古董。20世纪60年代，“破四旧，立四新”时，社员们从古墓古建筑上拆下石条石块，修建起这个闸坝。闸坝泄水一侧，呈阶梯状向下延伸，因此河水漫过闸口，如万马奔腾，水花沿着石阶一级一级飞溅，跌落在河床里，冲积而成一个大水凼。一年四季，若非连雨天，这水荡里水清沙净，恰如《小石潭记》中“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游鱼时而静止不动，时而向远处快速冲去。水凼的水面离岸约5米，两岸藤蔓繁茂，矮树成荫，向凼中生长，像两只厚实的巨掌合拢着罩在水凼上。清明时节，河两岸的油菜田里，金黄的油菜花已稀稀落落，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珠玑的油菜荚。

今年的清明节那天下午，我得闲在二闸边的田埂上漫步，遇上提着竹篮的本家四梅姑，四梅姑虽是花甲之年，但头发依然乌黑，身材不胖不瘦，气色很好。她是我们陈姓姑娘，嫁在同村的周姓人家。见到我以后，四梅姑放下手中的竹篮，微笑着亲切招呼道：“建伢，你回来做清明呀？”“是呀，四梅姑。你挖野菜呀？”“不是，是菜心，野菜现在过了时，老了。”说罢，她弯腰，蹲下，在脚底下的田埂上，双手在杂草丛中一探寻，马上找到一株已开花结籽的野菜——地菜（学名荠菜），并示意我看，我惭愧地笑答：“小时候我吃过，也知道我们这田畈里很多，但我没有挖过。这菜名我很熟悉，很亲切。”也是的，此时节田里油菜已结籽了。望着这满畈沉甸甸的油菜，四梅姑还告诉我，我们村前这片油菜田百来十亩，年年丰收，已成为全镇新农村种植油菜示范区。无论旱情如何，我们这二闸及上游的三座水库，总是可以让大畈的庄稼不受干。这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加上近几年政府的专项拨款，把原来田间的泥沟、泥埂进行了疏通，改造成水泥沟渠。村里还定时进行统一放水灌溉。同时，政府还扶持村民种油菜，免费机械耕田，免费配发优质种子，撒种后不再单株移栽，省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连收割也有政府派来收割机，种田地比原先轻松多了。还有惠民政策：油菜种植户，还享受政府发放的补助呢。

四梅姑告诉我这些的时候，脸上洋溢着自豪、幸福的笑容.......这笑容的背后，包含了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建设美丽乡村的惠民政策的实惠。这笑容也感染了我，虽然我如今没有常年生活在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上，但这将是一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一片春意盎然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