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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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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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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束缚的女人

韩鸳站在天之大酒店门口,望着街上的人流,她想起老家乌石河里的鱼,也是这般游来游去。

小时候她牵着弟弟,总爱满世界里跑。老家门口乌石河,是他们玩得最多的老地方。

沙滩上光着脚丫,伴着河风疯跑,听耳边呼呼地风声;同河水比快;看旭日东升;赏日落西垂。河床上袅袅芦苇地里,荡漾着他们天真的笑。累了躺在沙滩上,爬在河边看鱼儿自由自在地游。

韩鸳不喜欢穿裙妆,也不好化妆,她就是素衣素面,也显得美丽端庄。今天是她穿一身红色旗袍,站在这里第三个年头。

她依然很不自在,火红地色彩让她感到有一种火烧的灼痛。三年前她刚二十岁,也是这样一身红地走进新房,成了严家坪,严堂的媳妇。

韩鸳不喜打扮,但她润玉般的肌肤,高挑苗条的身材,显得丰姿绰约,如出水的荷莲,人见人怜。

严堂娶来一位漂亮媳妇,穷山恶水的严家坪,凭空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村人闲来无事,总爱上他家唠唠嗑,其实是想多看一眼韩鸳。

韩鸳是个爱笑的女孩,她父母是地道的庄稼人,种了很多水果树,家里屋前屋后满是桔子、桃子、李子、枣子、枇杷和石榴。一年四季不是鲜花朵朵,就是硕果累累,韩鸳很爰她的家。

她从没缺少水果吃,家里虽不宽裕,但为了孩子能上学,父母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辛勤操劳着。

韩鸳觉得很幸福,甚而有种:“赏花读诗正当时,不负最美四月天,”诗一般耕读传书的田园生活。

过日子难免一帆风顺,高中的时候,韩鸳高考名落孙山,韩鸳想复读,却遇父亲上山采草药摔断了腿,原本不富裕的家,顿感捉襟见肘。

严堂是韩鸳初中时的同学,高大威武,黑黑的皮肤,嘴唇上一排淡淡的胡子,是女孩一见就喜爱的标准男生。初中还没毕业,严堂就出去打工了。

严家坪没有人知道,严堂在哪打工?打的是啥工?只知道没几年,他家的老八间土坯房拆了,变成了十里八乡数一数二漂亮的洋别墅。

韩鸳父亲住院,她哭得泪人似的。即担心父亲安危,又为医疗的巨款费用犯愁,快九月了,新学期弟弟的学费也不知在哪?

韩笑是韩鸳的弟弟,新学期就是初中一年级了。弟弟的成绩在学校全年级一直名列前茅,是个可塑之材。

韩鸳记得,那天下着毛毛细雨,父亲倦缩在病床上,没有吭一声,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淋湿了枕巾。看得出十分痛苦,韩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毛毛细雨飘拍在病房窗户的玻璃上,无声无息,滴成无数条水迹,像是挂在韩鸳脸上的泪痕。医院催款单就是烫手山芋,躺在韩鸳的手上瞪眼望着她。韩鸳的心好比十二月的冰,寒到极点。

枫叶染红了严家坪的山峦,满山火焰一样红的时候,韩鸳穿着一身红色的新婚礼服,在锣鼓暄天,鞭炮齐鸣声中走进严家大院,成了严堂的女人。

韩鸳在严家享受公主般的待遇,一晃就一年了。看似风平浪静,其实韩鸳心里的苦,没人知。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清楚。”韩鸳常常坐在房子的窗下,看着窗外天边的白云暗自垂泪。

“老头子,她是不是有啥毛病?都一年了,啥不见动静?”

“轻点声,别让她听见,我也正在纳闷。”

公公婆婆的质问声,渐渐的多了,韩鸳听在耳里,心里在滴血。

"爹,您安心的配合着医疗,钱您不用担心。”

知女莫于父,十八九岁的女娃到哪去弄钱呢?爹爹双眼溢满泪。

又是一夜图劳无功,严堂颓疲沮丧地从韩鸳的身上倒翻在床。痛苦、绝望的眼神,在黑暗中,像是无法填满遗憾的空洞。窗外繁星点点,野虫琴瑟,依然是如此静蔼祥和。

“唉"!韩鸳轻轻地叹息声,顷刻淹没在窗外传来虫鸣声中。泪水无声地从泛着青春光亮的颊面上滚落下来,钻进嘴,她觉得咸慽的苦。自己嫁给严堂,解决了家里的经济拮呛,却把无边痛苦留在漫漫地长夜。

严堂每天晚上,下身总是鼓胀鼓胀地,像一条蓄满子弹上膛的冲锋枪。

韩鸳一旦躺在床上,他便饿狼似扑上她那润玉般的躯体,肆意地舌吻着她的香肤……他喘息着,无比的兴奋,却总在此时,眼里会清晰的浮现一张满是沟壑的老妇人的脸,或者一把一把吞咽药丸的少年身影……

他便顿无性趣火力在关键的时刻哑火。

时间慢慢的推移,韩鸳在严家大院,公主般的待遇渐渐地消失。

“老头子,你说,变成女人身,长一口X有么事用?是只母鸡也该要下个蛋了。”婆婆的脏话,刀子般刺在心口,韩鸳觉得天晕地转。是夜,韩鸳对严堂说:“你也堵堵你娘的嘴,说得多难听?没孩子,可以抱养一个。”

“抱什么抱?我还年轻!”严堂暴跳如雷,粗鲁地扯掉韩鸳身上的衣,把她扔在床上。

“你个臭婊子,就不信征服不了你。”

泪从韩鸳的脸上滑落。折腾了一会儿,严堂一如往日败下阵来。他疯了一样,抽起腰带狠狠地打在韩鸳的身上……

此时正值严冬,江南的雪花纷飞。

第二天满眼里尽是白色,韩鸳踩在雪地上,嘎叽嘎叽村子里印下一串深深地脚印。

空中再次传来嘎叽嘎叽踩雪声时,韩鸳的身后跟了一群人。

韩鸳甜甜地叫了声:“爹娘”,随即关上了大门。她从房子里取棉被的时候,贴在墙上的斗大的烫金红双喜字,像一双瞪着充满血丝的红眼晴望着她。

她把棉被铺在地上,蹲下身子,缓缓地极其认真地整理着被絮,双眼泪水莹莹。

时间很长很长……像是度过了一个整季的冬天。

终于她缓地站起身,扬着坚定永不屈服的脸,对众人说:“爹娘!各位公伯、婆婆、长辈们!母鸡下不下蛋?我不晓得,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我是个女人!需要男人来征服!叫他来吧!我正骚着嘞!”说完,韩鸳迅速地退下所有的衣服,赤裸的身躯四平八稳地躺在棉被上……

韩鸳离开严家坪时,早已停了满天的雪。

韩鸳经历了这场婚变,但她依然坚强。她发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不相信女人离开男人就不能活了,她打算南下打工。

晚上她与弟弟坐在腾腾燃烧的火堆旁,暖烘烘地烤着火。久违的轻松愉快,让她脸上显得娇艳无比。

她对弟弟说:“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重点高中,再争取考个名牌大学;把房子重建成楼房;我去打工挣钱减轻家里负担。”

弟弟答应韩鸳,一定认真读书,可是不赞成姐姐南下打工,最终拗不过姐姐。

韩鸳还是踏上了南下的火车。韩鸳踏入广州这座大城市,才知道这里的工作并非传说那样好找,也知道了一个女孩,单独出门的危险有多大。她遇到许许多多自己无解的困难,但她选择了自己承担。

韩鸳在无数次疲惫无奈中苦苦地寻找工作,终于在天之大酒店找到工作,穿上一身红红地旗袍当上了迎宾员。

这工种韩鸳很不满意,一身红得如火烤的旗袍,总能让她想到曾经不成功的婚姻,她每天如坐针毡,但她知道弟弟正在准备升高考试,不能影响弟弟和家人,等她条件好了,再说吧。

写信回去时,弟弟为了找她已经放弃学业做生意去了,不过重点高中,他没失言考上了。

韩鸳却失约了,她没能帮助弟弟,反而拖累弟弟,终生遗憾。好在弟弟争气,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现在生活得很好,在城里买了房,把父母接去一起过日子。看着如今的一切,韩鸳真想对弟弟说:“姐姐失约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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