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鹰》民俗文化浅谈
《山鹰》给我的深刻印象,便是浓浓的黔北民俗文化味道。
如谚子儿(歇后语):“没底的筲箕——直来直去”“屎菌子改楼板——不是正经材料”“南天门上搭戏台——唱高腔”。
如方言俚语:“烧炭老者嘴乌乌,说的有来吃的无”“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男人头女人腰,摸到就是祸包包”。
如山歌:“红石岩前一道坡,犹如悬在半空中。一步一步爬梯步,后人抬头撞屁股”。
如顺口溜:“豆花嫩如油,顺饭又顺酒”“不吃螯溪酒,枉在世上走”。
以及描述赶场盛况等生产贸易:“抱鸡的、抱鸭的、拉猪的……布摊、米摊、肉摊……小孩挤得哭,大人挤得直冒汗”。
完全是活脱脱的赤水民风民俗图景,读来令人亲切,眉头舒展。
《山鹰》还将一些沉入历史长河的民俗民情重新打捞起来,以故事的形式展现给读者。如对苗迁祠的描写,将已经消失的宗族祠堂文化又端到了读者面前。这无疑是赤水文化的一件幸事。
何开纯先生当任过乡镇领导干部,数十年如一日跑田坎,天天与群众打交道,对黔北川南民风民情、“田坎文化”熟稔于心,了如指掌,其本身也是“田坎文化”的杰出实践者。这是由基层工作实际所决定的,善于运用“田坎文化”与农民摆龙门阵,是打开工作局面,迅速拉近干群关系的不二法宝。因此,《山鹰》中对赤水民俗文化的运用信手拈来,驾轻就熟,无处不在,毫无生涩之感。其2012年出版的《乡村幽默笑话》,便是一次“田坎文化”的总结提炼。
赤水历史久远,文化底蕴深厚,这与赤水河的哺育密不可分。公元前135年,西汉外交家、开拓者唐蒙出使夜郎,其绕道赤水河,绝非心血来潮。因为从刚刚离开的南越王宴席上,他发现了南方丝绸之路的另一通道——赤水河,并且尝到了蒟酱美酒的浓浓醇香。此后,黔中高原与四川盆地、中原王朝与西南土司的推杯换盏便频繁起来,而赤水正处在经济文化碰撞的前沿和中心。
赤水河沉淀了太多的荣耀与悲欢。南方丝绸之路、茶马古道、楠木京运、滇铜北走、黔铅输京、川盐入黔……这些史诗级的商贸活动,为赤水提供了丰润的乳汁。一千年前,赤水便当之无愧地成为仁、习、赤的带头大哥,将酒、盐运等产业文化和世故人情向赤水河上游慢慢散发渗透。曾经跨出黔北的老一辈仁、习、赤人,总是被“老仁怀”这个词汇撞击得眼泪汪汪。赤水也曾遭受痛苦的煎熬,被僚人入蜀、播州之役、奢安之乱等动荡和战火屡屡灼伤。濮人、僰人、僚人、苗族等少数民族和汉人在此地的此消彼长,相互融合,更增添了民风民情的独特性。
然而,受战乱等因素影响,赤水古代历史文化鲜有专门记载,文书档案亦散失殆尽。直到1841年,才有陈熙晋的《仁怀直隶厅志》仓促问世,除此之外,对赤水历史文化的追索,更多只能从民风民情中去揣摩窥探。不幸的是,民风民情、民俗文化不断受到现代文化和科技的冲刷,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变得斑驳暗淡,曾经令人趋之若鹜的划龙船、舞龙等,已经多年不见。尽管在政府的努力下,间或拼凑的几场民俗文化表演,也迅速消失在无人关注的寂寞中,以致本就不清晰的古老历史变得越来越模糊,文化底气也显得越来越惊惶不安。当酒、醋、旅游等产业苦苦寻求文化生长素时,往往是一声无奈的扼腕叹息。
幸运的是,近年来,一批有识之士,不仅意识到问题所在,而且不用扬鞭自奋蹄,在赤水的历史文化土地上吆牛扬锄,精耕细作,或收集编纂民俗文化专集,或创作乡土文学,默默用汗水为赤水的历史文化植苗培土,并且颇有建树。何开纯先生便是其中一位。他善于以故事(小说)的道具来记录民风民俗,并祭奠那些消逝的山景野风。《山鹰》是他栽下的又一亩文化竹林。
拥有酱酒、纸浆、旅游、晒醋等特色产业的赤水,或许能够从《山鹰》中吸取一些有益的营养。
忍不住斟上满满一杯,向何开纯先生致敬,并祝愿赤水找回昨日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