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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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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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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撑起七口之家

刘青平,赤水市丙安镇丙安村平星组村民,三级残疾。九年来,他不断战胜重重叠叠的噩运和灾难,用仅剩的左手臂,不仅撑起七口之家,还实现了脱贫致富。

天有不测,接连横祸重击七口之家

曾经,刘青平的家像大多数家庭一样,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平静而其乐融融。闲不住的老父母帮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妻子虽然有早期帕金森病,也勤快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还有3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或上学,或缠绕膝前。

日子本该在平静和温馨中前行。然而,从2010年冬天起,噩运似乎盯上了这个瘦弱的男人,刘青平的家庭之舟被连绵不断的灾难掀翻在惊涛恶浪之中。

2010年12月20日,几乎致命的一击重重地落到了37岁的刘青平身上。临近年关,省外务工时间不够,为了让家人过上一个温暖殷实年,刘青平到本乡切竹厂打工。在检修机器故障时,他的右手臂不慎被卷进机器碾碎。经过抢救和一个多月的治疗,命虽然保住了,但是他却失去了右手臂。作为七口之家的主要劳力,无疑是抽掉了一根重要的家庭支柱。

截肢后的伤口尚未完全恢复,接下来的一年,新的打击又接踵而来。

时间刚刚跨入2011年,妻子的帕金森病情突然加重,腿和脖子出现僵直,行动不便,无法下地干活,命运又将这个家庭往绝望的悬崖边沿重重地推了一把。同年3月,大女儿不明原因出现晕倒抽搐,一个月入院治疗了五次。刘青平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在医院和家里两头来回跑,既要送妻子和女儿到医院医治,又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噩运并没有就此住手,似乎要将这个家庭逼下悬崖。11月,父亲又因脑梗发作被送进了医院。

绝地奋起,独臂男子苦撑七口之家

接连不断的沉重打击,令刘青平痛苦、迷惘和绝望。然而他很快缓过劲来,重新收拾信心,颤颤巍巍地重新扬起满目疮痍的家庭风帆。看着60多岁身体不好的父母、帕金森恶化的妻子,以及分别只有9岁、6岁的女儿和3岁的儿子,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如果自己放手,这个家将立刻坍塌。

在别人的怜悯、嘲笑和对他未来的叹惜声中,刘青平一边照顾患病的妻子、父亲,以及年幼的子女,一边干农活和操持家务。这个干了20多年农活的庄稼汉子,一夜之间仿佛回到童年,一切手上劳作都要重新学习。到销售竹原料的时候,他踉踉跄跄地爬上山砍竹子,在笨拙的左手中,刀根本不听使唤,只是东一下西一下地落到竹子身上,半天砍不断一根竹子。他试图砍准一点,结果摔倒在地,尚未适应断臂后重心偏移的身体挣扎了好半天才爬起来。还没有长老的右手臂断口杵到地上,钻心地痛。

像这样的苦,刘青平不知吃了多少。憋着决不让别人看笑场的劲头,他不仅学会了左手熟练地挖土、犁田、砍竹原料,还学会了握筷、写字等技能。然而,学习这些对正常人很简单的技能,刘青平却要多付出数十倍的努力和辛苦。捆竹子,他手脚并用,连拉带踩。他把木匠用的木马搬到竹林里,先把捆好的竹子提到木马上,再蹲下身,将左肩伸到竹子下面,然后扛起竹捆。光掌握捆竹子、扛竹子,就耗费了几个月时间。自家竹林每年要销售50吨竹原料,全靠刘青平和老父亲一根根地砍,自己捆,自己扛到公路边。他不敢请人砍,因为除了别人的工资,就没有自己的收益了。

忙完家里的农活,刘青平又到处打零工。采石头、抬石头,他一样不输别人,帮人扛竹原料上车,他从不偷懒,否则一个残疾人怎么获得受雇的机会?大冬天的他,浑身冒着热气,竹子上的雨水加上汗水,一整天衣服都是湿的,歇下来的时候,又冷得打颤。白天顾不上打理的石斛,他晚上顶着头灯,或者牵着电灯继续干,移栽石斛、给石斛浇水……刘青平没日没夜地操劳着,右臂空荡荡的袖子总是在空中飞舞着。他用独臂支撑着父母、妻子、女儿的医药费,支撑着儿女的学习和生活。

刘青平想种大棚石斛,可是没地方学。于是他自己摸索,通过仔细观察、测量尺寸等,最后靠自己建起了4个大棚,解决了扩种石斛的种苗问题。再过两年,他的10多亩石斛就可以进入收获期。

2014年,刘青平一家被列为精准扶贫对象。但是政策的扶持并没有催生他“等靠要”的思想,他从来不主动向政府伸手,连申请应得的救助都觉得难为情,更没有缠着政府要这要那,他害怕因为依赖而让帮扶的人产生反感。他依然奔波在屋里屋外、田间山上,该干什么干什么。他说,帮扶是有限的,持续好生活还得自己创造。凭着自己的勤奋努力,刘青平每年能收入4万余元,一家人成功实现脱贫。

坚强男人,用温柔呵护七口之家

坚强的刘青平,却有一颗温柔的爱心。

刘青平失去右臂的头三年,妻子虽然不能下地干活,但喂猪、煮饭、打扫卫生、照顾孩子等简单家务还能胜任。但随着妻子病情的不断恶化,从2014年起,完全丧失劳动能力,手脚不停抖动,连碗筷都拿不住,上厕所也要人掺扶。但刘青平不离不弃,恩爱有加,尽力照顾关心,到处求医问药。刚开始吃左旋多巴,后来因为有副作用不敢吃了,改吃中药。听说哪里有偏方,刘青平立即访买,一副药花费一千八百也不在乎。为父亲治病花费几万元,他笑着说值得:至少父亲可以帮助他砍竹原料。

舍得为家人花费的刘青平,却舍不得妻子错过小小的露脸机会。当来家中参观学习的干部群众邀请他合影留念时,他不顾大家已排好队形,转身进屋将瘫痪的妻子慢慢掺扶到院坝里,并安排在合影者的最前排。

刘青平虽然文化不高,却懂得教育的重要性。失去手臂的第二年,大女儿小学毕业。吃过文化不足之苦的刘青平狠下心,托人将女儿转到县城中学读书,为此,他不惜多花费3万多元。小儿子上小学后,他这个半瓶醋还努力当起了家庭教师,凭自己仅上过一年初中的文化底子,劳累之余,用自制小黑板为儿子补课。

团结互爱、勤奋上进在这个家庭中流动。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幸,以及少数人的不理解和嘲讽,这个家庭仍然坚强而乐观。从他们的身上看不到一点怨天尤人的悲情影子,也听不到一句抱怨和诉苦。刘青平总是自信地谈他的发展打算,对曾经的苦难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妻子与我交谈时,抖动的手脚却挡不住乐呵呵的笑容。只有说到自己不能尽一点力,为独臂丈夫分担辛苦时,她抹起了眼泪。老父亲蹒跚着上山砍竹,老母亲瘸着腿依然喂猪。大女儿打工拿到第一笔工资后,不忘给全家人买衣服;二女儿和小儿子放学回家,或打扫院坝、做饭、喂猪,或给妈妈梳头、喂饭,掺扶上厕所。在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下,刘青平的家里家外经常收拾得干净整洁。

当我问刘青平日子苦不苦时,他说没有镇干部们辛苦,干部的工作没有干好,可能要挨领导批评;自己干活累了,倒头睡下就是。

2020年,小儿子将要到镇上读初中了,必须得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到时照顾妻子的劳力又少了一份。夫妻俩平静地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能把儿子的学业耽误了。

热心公益,爱心超越七口之家

刘青平的心中不仅有小家,还有村民组这个“大家”。

他将政策的关心和好心人的帮助化成感恩动能,为大家的事情尽心尽力、不计得失地奔走。2017年,村里叫他负责1.7公里通村公路硬化的施工监督。他整天提着一根钢钎,跟在施工队屁股后面。施工队每夯实一方混凝土,他都用钢钎插一下深浅,量一下宽度,以确保达到规定标准。施工方刚支好的模不足4.5米宽,他操起工具就给拆了。面对这样一个较真的监督者,施工方终于忍不住与他大吵了一架,但是在他的强硬态度面前,最终还是老老实实按标准完成了公路硬化。有人曾给施工方建议,用点好处“打瞎”他的眼睛,省得碍手碍脚。刘青平听到后,严辞打消了这种想法:“公路质量不达标,啥子招都不好使!”最终,这条公路的硬化质量得到了群众的普遍认可。

为了本村民组几十户群众的正常用电,刘青平每年都要翻山越岭数十次砍青。赤水竹林多,穿过竹林的电线常常因竹子倒伏而短路停电。砍掉电线附近或者倒伏在电线上的竹子,确保正常供电,称为砍青。这项工作又苦又累,头些年没有报酬,没人愿意干。近几年,稍微有了点报酬,还是没人愿意干。自始至终,刘青平独自揽了下来。他算了一下,2018年一年下来仅得到100元报酬,这点工资请人干一天活都不够。砍青还有一定风险,如摔倒、被竹桩刺等,独臂刘青平尤其不容易。只要一刮大风、下大雨,妻子就担心,这种天气常常是上山检查电线砍青的动员令。每次上山时间一长,妻子总要打电话确认他的平安。尽管担心,妻子还是理解:总得有人去干,不然大家都要打黑摸儿。十年来,为了砍青,他的腰被摔痛过好几天,腿也被竹桩刺伤过。

将要跨向半百的刘青平开始思考未来的路子。他的住房很宽敞,周围有山有水,风景宜人,空气清新。他想开农家乐。他说,将来竹子砍不动了,帮人也没劳力了,自己得找一条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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