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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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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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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集合

      军营生活最难忘的记忆是什么?我想,当过兵的人十有八九都会说,肯定是紧急集合。说起紧急集合,我对它感觉是,恨到骨头里、爱在心窝里,以至于多年后,每当回忆起它,还是那么的紧张、刺激,那么的胆战心惊、刻骨不忘。
新兵连训练第二个月,天气已经很冷了,白天里,我们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中摸爬滚打,练体能、练队列、练单兵战术,扒雪地里练瞄准、练射击,晚上回来学政治、背理论,饭前还要抽空练“三防”,时间安排得特别紧,也特别的累,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早点上床进入梦乡。可惜的是,就这点小“幸福”,很快就不复存在了。中午吃饭时,炊事班的老兵告诉我,从今天开始,就要练习紧急集合了,晚上睡觉机灵点。
对于紧急集合,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排长讲过,作为一名战士,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只要听到紧急集合的哨音,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临战状态,否则真到了战场上,第一个阵亡的便是你。紧急集合是锻炼士兵快速反应能力和战斗素质的重要科目,是每一个新兵走向成熟的必由之路,是任何人绕不过去的。
虽说心里有底,可真到了晚上,那一声声尖利、刺耳、急促的哨音响起的时候,我还是懵了。要知道,在摸黑的环境下,三分钟之内完成起床、穿衣、打背包、整理装具、列队等一系列动作可不是好玩的。而我们的部队是在高寒的塞北地区,冬天要背上皮毛大衣,虽然时间增加了两分钟,但要把硕大肥厚的大衣与被子捆在一起,而且要有模有样,还要扛得住长途拉练而不散,那真是难上加难。关键的关键是,那哨声太惊悚了,仿佛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动着自己,那种紧张的感觉是没当过兵的人万万体会不到的,就像发生核子裂变一样,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冷汗很快就下来了,心砰砰跳个不停,手脚慌乱起来,先是把衣服穿反,后又找不到背包带,等找到背包带,发现大衣从上铺掉到了地下,索性带着没打完的背包跳到床下,顾不了地上脏不脏了,赶紧把东西捆起来要紧。
越是紧张,班长越是低声催促,赶紧了赶紧了,紧急集合,不准拉后腿!还没完全捆好,见有人抢先出去,我越发的急了,摸黑中感觉像是捆好了,赶紧背起来,接着就是找鞋,越是急越是出鬼,刚刚下床的时候,不小心把鞋踢到床底了,顾不了许多了,往床底下爬,却发现背后太高,怎么也进不去,情急之下,拼命往里钻,鞋是找出来了,头却撞起一个大包,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冲出去集合。
我出来的时候,已经有7、8个人站在外边了,只见班长站在队列前边掐着表,再看看战友们,一个个气喘吁吁,怪模怪样的,有的帽子戴反了,有的没穿袜子,有的纽扣完全扣错了,最搞笑的,有个战友直接抱着被子大衣就出来了,还赤着脚。看着他们的狼狈样,我忍不住笑出声,班长瞪了我一眼,这才发现,战友们都冲我乐呢。原来,我裤子前后穿反,开叉的地方跑后面去了,再看脚上的鞋,左右脚颠倒了,怪不得这么难受呢!脸上更不用说,灰头土脸,额头上还有个大包,够狼狈的了,还有心思笑别人。
很快,所有战友到齐,班长没说什么,直接整队,报数,立正!向右看齐,向右转,跑步走!还没到操场,乱象百出,先是叮铃咣当一阵乱响,才几分钟,几乎所有人的脸盆掉光,不停有人喊报告。接着就有人嚷嚷鞋带掉了,班长没吱声,继续跑,前面战友的被子突然散了,掉在地上拖,我猝不及防,一脚踩了上去,这一下,全乱套了,一下子摔倒一大片……
跑完两圈,再看看战友们,没有一个不狼狈的,以为班长又要狠批,一个个不敢抬头,面露羞愧之色。没想到,班长首先表扬了我们:“你们今天反应速度还是挺快的,值得表扬,这是你们的第一次紧急集合,从训练养成心理素质、体能技能等情况看,还差得不少。你们要记住,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远不止穿一身军装那么简单。”
自从那夜第一次紧急集合后,隔三差五就会搞一次,虽然不再像第一次那么狼狈,但洋相还是出了不少,也没少挨批评,互相之间也看了不少笑话,总之,紧急集合在我们新兵心里,依然是越不过去的坎,既然越不过去,就开始琢磨,找捷径走。渐渐的,我们也摸到一些规律,但凡班长不急于睡觉,熄灯前四处转悠,准没“好事”。那天晚上,又出现紧急集合“征兆”,我和我的战友们都心照不宣,默默的躲在被窝里,摸索着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好,静静地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左等右等,却不见哨响,提心吊胆到大半夜,不敢睡,这时候,倒希望紧急集合早点来,纠结了一晚上,紧急集合哨始终没响,可苦了我们,一个个都没睡好,第二天训练感觉特别的累。
又到了晚上,说好再不胡乱猜测的,但还是忍不住要琢磨,一个个又摸着黑,淅淅索索的穿衣服,突然“啪”的一响,灯亮了!班长一声吼:“立即起床、不穿衣服、不带装具,在我面前集合。”糟了,我们那点“弯弯绕”早被班长看出来了,他也是过来人啊。
等我们再次爬上床,班长看着我们一个个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这才关灯睡觉。刚刚睡下不足三分钟,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熟悉惊悚的哨音又一次响起,真是防不胜防啊。那段时间,我们跟班长之间,这样的“斗智斗勇”,来来回回搞了不知多少个回合,却从来没有一次赢过,而且一次比一次变本加厉,有时候一夜搞两三次,反复折腾,让我们很受“伤”,背地里都叫他“活阎王”,而我因为平时反应慢,被他批评得多,对他的意见更大。
机会终于来了,那是一次排里搞的紧急集合,哨音响起的时候,班长也和我们一样睡着了,这次他也是被考核对象,因为怕自己动作慢,又被班长“K”,我做了一件至今为自己不齿的事,抢先跳下床,把班长的鞋踢到床底下(我住他的上铺),然后再不紧不慢的打背包、整装具,这一闹还真有“效果”,班长因为找鞋耽误了时间,成了班里最后一名出来集合的,但我没有因此高兴起来,因为我们班成了全排倒数第一,很没面子,班长也受到了排长的严厉批评。
这件事让我内疚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想找机会给班长道歉,却总也开不了口,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可班长呢,好像并没有受这件事的影响,该训练就训练,该紧急集合的,照样不含糊,一丝不苟,不留一点情面,那架势,是要把“活阎王”做到底!
就在这样的反复“拉锯”中,我们一天天的成长,心理素质一天比一天强,直到有一天,连里搞紧急集合,我们班拿了个集体第一名,我们这才真正理解了他,“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没有付出,哪会有收获。这时候,我才斗胆向班长承认了错误,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你干的,我也是从新兵过来的,这种事我也干过。”轻描淡写几句话,让我如释重负,从这件小事也可看出,班长人品的可贵。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在部队已经两个多月了,接近年关。这时候的我们,已经成熟许多。这天晚上,刚刚睡下不久,团里高音喇叭放出了急促而高亢的号声,接连三遍。班长一跃而起,连声说,紧急集合号,团里有大事。接着,连队的紧急集合哨也响了,整个营区顿时无声无息的沸腾了,一切都在黑暗与悄然中进行,没有呼喊,没有叫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
先套上裤子、上衣,然后紧张的打背包、捆大衣、毛巾、牙具、水壶挎包、枪械甚至脸盆一样都不能少!然后扣上帽子,边跑边系扣子边思考,有没有忘掉什么。一切的一切均在急促的呼吸与心脏激烈的跳动中度过,并且伴随着血液加速流动,仔细听还有喉结中发出的吞咽声。
连队集合完毕后,快速跑步到大操场上,各营连都已经到了,团里有人统一整队,向右看齐,立正,稍息!这时候,一名中年军官走到队列前方,用低沉的声音向我们做战前动员,大意是,某国军队悍然发动了对我国的侵略,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到了我们为祖国献身的时候了!一席话,说的我们义愤填膺、热血沸腾。接着下达任务“上级命令我们,在某时某刻前占领某高地......,接着就是一段长距离的,考验耐力、体力和毅力的武装奔袭。
直到返回的路上,才回过神来,小声问战友,刚才只是一次演练吧?当得到战友肯定的回答后,不禁哑然失笑。多年以后,每每想起那晚的故事,总是忍俊不住,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回首几年的军旅生活,虽然紧张,但不失活泼,正是有了紧急集合的训练,才使得我们能够在绷紧战争“弦”的同时,能够从容应对各种各样的挑战,能够微笑自信的过好每一天,心灵的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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