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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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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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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轨道


 

◇ 陈开平

 

在我人生长河中隐隐约约与铁道结缘,坎坷和忧伤,无奈和孤寂,纵使是喜悦也总是寻找它,恰巧也是它在这段时间伴我左右,随我远行。两条绵延无尽不能相交的铁轨伴随我磕磕绊绊的前半生,将我引伸到生活的远方。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的大姐刚刚出嫁,在一个距我故乡八、九里而距县城却很近的村子安定下来,那时,大姐住的村庄的西头正在修铁路,一排木枕安放在新筑起的道旁,油的漆黑,像一排排刚要出征的战士。铁道旁是一条新近开挖宽阔的河流,清澈见底,各种鱼儿悠闲的游动,追逐着水里的浮云。姐姐家相对比我家条件稍好,为了混口吃的,我常常隐瞒着父母和家人到我姐姐家,这样就必定经过这段刚刚修好的铁路,我沿着铁路行走,数着一条条枕木,心里想着无数的梦想:渴望一个个枕木都能变成油条多好,铁道与河流之间有一片油菜地,春季黄花疯长,鸟雀、蜂蝶穿梭其中,让人沉侵在如醉的幻想中,不觉太阳就落到洪顺家的棉花垛上。想——可以给我渴望,有一种渐想渐富有的感觉,想是无边的。

时光穿梭,淡月秋霜,原野抹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谯门”。

初为人夫,由于家中条件差,我骑自行车到乡镇去卖线,线筐里装上一壶水,把写文章的稿子放在篮子里,出发前我总是想好:卖完一歇线要在哪一段延伸的铁道旁休息,拿出稿子,与河流相伴。河滩上的树木旺盛,坐在河滩与铁道相连的松软的泥土上,远处不时传来河滩上切砖机的嗒嗒声,我熟悉那种声音,之前,我就在县城镇的窑厂干过此类活计,脖子上挂着一条擦汗水的毛巾,泥巴猴似的,不时望望天空,天空深蓝,那是最让人畅想的时候,后来我一直认为:只有人生低谷才能让人勇敢地想象。而今,黄花四起、云翻飞于佛风之间,如房、如物、如山、如水,季节带着季节的颜色稀里哗啦奔来!落洒在树上、瓜果上、冰凌上以及风尘堆积的土地上,把它们分割成了土梁、河沟和村庄。我虽在卖线忘不了我的畅想:畅想将来的创作谈在前台上的手势和表情。畅想真是愉快:你可以想得流出来了口水;绵延的铁道和河流给了我无尽的希望和永远无法达到的美感,直到想累了、写累了再去回家或者卖我的线,以至于现在我的好多与网络有关的命名多与云、道有关。

云在天上。

淡天琉璃,斜阳只与黄昏近,伴随着无法解决的问题,我的婚姻走到了尽头,那年农历腊月二十二拿着一张离婚纸我愤然离开家乡几乎身无分文,带着母亲多年前缝制的被子来到了K城,一个画家老师(现在已经是中国著名的画家)帮我出租到一个偏僻房屋里蜗居,父母已久不在人世,寒食甚冷,心灵无依,凉月凄风,春节又接着到来!我不怕春节,我怕耐不住思索和惆怅!也怕春节没有人经营吃的......

往事如烟,怎堪回念,思多了断肠!

过节了呢!

临近春节前两天,我买好了过节的馒头,准备年初一沿着京沪铁道线一直向前方走,走!去哪里呢?那天我起的特别早,土地上有隐隐约约的冰凌,闪着蓝光。我走的很慢,脚步冰凉,支楞着的头发在风中摇摆,我一直向南方行走......天地间鞭炮隆隆,演绎着人间的冷暖茶凉,美丽与哀愁。京沪双方的火车虽然少了少许,依然是你来我往。好似天空如洗后又重新复染,遥望南方一个人影也没有,我一直向前走,我不明白我要走多久,也不明白有没有目的或者怎么走才能如愿呀!我知道:两边鞭炮齐鸣,烟尘夹杂着五色还有人世间的花言巧语像风花雪月的爱情,我,像一只伤痕累累久未闻征雁“打斗”中败下阵来,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远山墨褐,溪水竞流,空翠湿人衣。

我记不清楚我走到了哪里,也记不清我是怎么回去的了。

生命中的铁道是何等的漫长和倔强,当我从K城走进了都市,在都市里流浪,午夜梦回常常在铁道边向往:故乡,我的那一方土地谁在给照应它啊!?这么大的雨,要是父亲在着该多好啊!虽是年老多病,他可以看云识别天气,提前告诉我,让我在淋漓的夜晚心有所依。有时候我在想铁道是富有思想的,它可以随你的感觉在不断的伸展、伸展。但又有多少人多少事可以在铁道旁遐想!匆匆的人群投入没有情感地一瞥。

我却在铁道边转悠。

都市的铁道都是封闭的,郊区也不时有人把围栏扒开,闪出几只如同破鱼网一样的洞口,知道的人可以掀开洞口进去望望不同的风景。一天午后,阳光西斜,穿过烦杂的弄堂,这是一个春节刚刚过后初几的样子的午后吧,我正忧郁地在铁道旁游走,突然看到一个喝的醉醺醺的汉子正在向铁道洞口走去,春节刚过都市郊区的人也相对稀少,此人从路上到封闭的洞口是连手带脚,嘴里嘟嘟哝哝,他穿过洞口径直沿铁道中央向东走去。

念天地之悠悠?也许他有太多的苦恼用酒来浇!

他突然躺在铁道的中间!这段铁道非常繁忙,大概十多分钟就有一趟列车从此通过,由于那段时间我找不到工作,常常在这附近溜达,还记得旁边有个树林,鸟儿很疯。见此,我大喝一声:“你给我下来!”我从来也不知道我的声音有如此之大。大概相距百余米吧,此君嘴里念叨着:“好!我下来!好!我下来......”当他抓住我的手的同时,西边向东的火车飞驰而过。那是农历的春节,赶往京城的人还非常少,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我只是记得他曾经努力的给我要了电话号码,也没有打过!岁月匆忙,生命是个经历而非那个结果。有时我想:如果没有我意念中的“铁道”,我的生命将会是什么?


2016-10-7于北京豆瓜棚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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