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

文 ▓ 陈开平

父亲

我的父亲

你坚硬起来如同物质

是那种被任何物体一碰就碎的物质

被碰碎的末稍

似一枚针落在地上的声响

以致

我刚会睁眼看你时

我想是  你

父亲

我的父亲

柔情似世间孩童的口水

是那种爱哭孩童的

我的母亲不在

没有奶水吃

你竟能把我揣在怀里

为一天。

后来

我曾想问过你的父亲，

你怎么成为他的一个男丁——我学你

祖父生活在乡间

他的男丁需要

劈  扒  滚  打

父亲  你

我的父亲

父亲

我的父亲

你死了

你竟能死了

那天夜里

你躲过母亲多年跟踪的目光

跳到村后的河里

你竟能死了

那年故乡的春跟的很紧

那夜有人听到麦子筵花的声响呢。

河水已湿透了它的颜色

母亲的脸纹上已漾上了春的消息

父亲

你想过我吗

咱们做了二十六年的父子

你怎么能在这样的春天

解

禁                                             

莫非你不想让我在都市里漂泊

不

你说过的  要让我冲出去

莫非我出去时你让我带的衣衫

我没有带全

不

不

父亲你竟然死了

父亲

你的肩膀宽阔的犹如大坝

你也曾在玉米地与日本人周旋过

两天一夜

你没有饭吃

白天太阳直刺你的头颅

你留的寸发像根根钢针也刺向太阳

裤管溅起阵阵泥土

蝉儿从树间鸣来

你的脸蛋赤红

你才十多岁吧

你渴

你饿

     你怕

那时你怎么不去死呢

而今

你读过书

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

我知道

你头脑丰富的如同膏脂

你竟然死了

我问你

你遭受非难时你不死

你对你的妻子说过

对我的哥哥  姐姐们

说过  说过  说过

七九年你平反

你却想到死

坚持了十一年

你留下的是残缺  完美

哪种境界

我要问你

你竟能死了

父亲  我恨你

你是有预谋的

你来时你不让我见你

能动的容颜

我走时你让我带上对你真实的绝望

你是什么意思

你

父亲

你的一生没有做过任何大事

更不曾为官

我翻遍了你的仕途路穷

只在乡间大队部里

做过支委

帮大队部做过财会管理

入了六年的仕途

如果这也算仕途的话

查了你三十四天的账本

没一分的出入

我不想用厘来计算

因为

我不太懂厘的概念

别人还是把你打翻

在地

父亲  我恨你

你被别人打翻

在地了

你的牙齿总想脱落  而不落

你不让我为官

你想让我漫无目的的好

你让我多吃饭

你让我多喝水

你让我多读书

多

父亲

我的父亲

你生我时

你的头发就已经花白

腰板也不像别人说的

那样硬朗

你早已被别人打翻在地

或者就在那一年

脸儿发黄

心儿却空灵的像张白纸

外柔而内刚的样子

你怎么能让我忘记你呢

在冥冥的地下也做我的父亲吧

父亲

我的父亲  咱们三生有幸

父亲

我的父亲

在漂泊的路上

我见到了多少父亲

我只爱你

父亲

我的父亲

我还想的

2003年11月21 日于沛县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