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土蚊烟

开学了，看到现在的中小学生都有手工课，让我想起我们那个年代开设的手工课。

严格意义上讲，我们的手工课并非是做点小东西玩玩而已，是真正意义上的劳动课，是要出产品的。劳动课的“作业”就是制作家家户户夏季必备品----土蚊烟，学校还要将这些“作业”统一交给工矿贸易商店出售，让职工家属们免遭蚊虫叮咬之苦。

土蚊烟，恐怕现在许多人都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卫生条件不如今天，一到夏秋季节，蚊虫到处飞舞叮咬吸人血。不论城市或是农村，家家户户都在床上方挂上薄薄的、四四方方的蚊帐，让无孔不入的蚊虫无法叮咬熟睡中的你。如果没有蚊帐，就要点上蚊烟，让阴燃阴燃的刺鼻烟气，驱赶蚊虫，达到平安入睡的目的。

它为啥又叫“土”，因为土蚊烟的制作方法十分简单，取材容易，男女老少都可以制作，比民间制作烟花爆竹还要简单易学。首先找来细细的木屑，木材加工厂和家具店等等都是废弃之物，能十分轻易获取到。随后，将细细的的木屑晒干，按一定比例掺入粉末状农药“六六六粉”，搅拌均匀即可。接着就是用薄薄的、绵柔的纸（有点类似粗糙的宣纸），制成一条有拇指粗、长约五六十公分长的药袋，其中一端封口。据说这一长度十分经济，是一晚上的蚊烟燃烧的长度。最后，用漏斗将搅拌均匀的木屑料，在一根细铁丝的舒通下，缓缓的装填进纸袋。装填不能过紧，也不能过松，装料过紧纸袋家易碎裂；装填过松，蚊烟容易熄灭，达不到驱蚊的效果。装填完成后，口子封口打结即可，一根土蚊烟就算制作完成。

那个年代，土蚊烟十分经济实惠，一捆土蚊烟有10多根才几毛钱，大受广大城乡居民的喜爱。夏季一到，工矿贸易商店经常断货。于是，学校就安排中小学生的劳动课制作土蚊烟。

记得我那时还在读小学四五年级，每周都有几节劳动课。劳动课前，老师就安排我们到教务处领取制作土蚊烟的工具和材料。第一堂课老师教我们如何制作土蚊烟的纸袋；第二堂课就是如何灌装木屑粉末。看着老师的操作过程，我们感觉十分简单，但我们亲手操作时，却十分艰难。

制作土蚊烟纸袋，我们两个同学一组，领到几件十分简单的制作工具，一件厚厚的长方形木块，长度稍比土蚊烟长一点，木块中间开了一个深深的、半圆弧凹槽。另一件就是一根半圆弧木根，还有就是一小碗浆糊和一把小毛刷。

新鲜感让我们迫不及待动手操作。为提高制作效率，我们按老师的操作要领，将长长的纸条留出长边的一边，并错落有致叠放开来，并刷上浆糊。随后，拉上一张纸，平放在木板上，用木根对准下面木板上的凹槽，轻轻按下，两边的纸相互收拢并粘接在一起，纸的两头一端也封合上。稍等一会，待浆糊凝固后，再轻轻提起木棍，将圆筒形纸袋中的木棍抽出，制作土蚊烟的第一道工序和产品就算完成。

就是这么简单的操作，我和多数同学居然没有成功制作出一条纸袋。不是纸条叠放间距不够，没有足够的空间粘牢另一边；就是刷上的浆糊，浓稠和厚度没有掌握好，导致纸袋破损；要么就是木棍上残留的浆糊没有清理干净，与木棍粘连在一起，无法取下，只有撕扯报废。第一堂劳动课，全班的合格产品也寥寥无几，但老师也没有批评我们，让我们总结经验，下次努力就是。此时此刻，我内心产生极大的愧疚，暗暗的骂自己：好笨啦，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完不成，还浪费这么的材料！

过了几天，第二节劳动课开始了，课程内容是给纸袋罐装细细的木屑粉末。老师带领我们领来一堆制作好的纸袋和一大箩筐木屑。成品的纸袋可能是其他班级制作成功的，而木屑却散发出十分刺鼻的农药味，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若干年后才知道里面掺加的是有毒农药“六六六粉”，现在早已禁止使用。在没有任何劳动保护的情况下，老师用圆圆的簸箕向我们分发这些木屑粉末，以及漏斗和细细的铁丝工具。

同样，第一次灌装这些木屑粉末，也是破损的多、成功的少。不是木屑粉末灌装不进去，就是铁丝捅进过猛，导致纸袋破裂报废。一时间，整个教室的地上、课桌上到处是刺鼻的木屑粉末，但同学们仍然嬉笑打闹，全然没有在意残留在手上的农药开始侵蚀皮肤发痒、心头开始恶心。全班第一次制作土蚊烟，以几根合格的产品而失败告终。

有了第一次经验教训，第二次就制作就容易多了。我们掌握了纸条的叠放间距、浆糊的浓稠与刷制厚度、木棍的清洁等等要领。说实话，这些要领与技巧老师也没有掌握，也不可能向我们传授，只有自己边做边摸索掌握。随后，我制作成功纸袋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多。看到白白的、蓬松的、堆积如山一样的合格纸袋，内心十分的愉悦。

在灌装木屑粉末中，我也掌握到了要领，先用漏斗套上纸袋，将细铁丝轻轻穿进纸袋，最后才将木屑粉末少量的、多次的缓缓灌入。一边慢慢的少量的灌入、一边轻轻的掏装。在木屑粉末快要灌装到漏斗时，取下纸袋，封口打结，一根合格的土蚊烟就大功告成。

不久，学校就将成捆成捆、成筐成筐的土蚊烟送到工矿贸易商店出售。上柜不久就这被一抢而空。小小年纪的我就能制作出能够出售的产品，内心的成就感和自豪感是无法用言辞表达的。几十年后，当年的制作土蚊烟的过程与细节、空气中弥漫的农药味等等，至今还在脑海中无法抹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