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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亮(陈十)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19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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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一年大暑时

今年盛夏,我父母亲从宁回通,酷暑难耐,室外的温度已经超过了35度。我把餐厅空调打开,不一会儿,凉风习习而来,整个屋子顿时阴凉下来,酷热带来的烦躁心情也随着温度的下降而渐渐转好。

两杯酒下肚,父亲突然问我,“你还记不记得上一年级的那个夏天。”

父亲的发问就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我的记忆之门。1978年,我六岁,父母亲决定过了暑假就送我去上小学。那年的夏天真是太热了,虽然过了四十年我依然记忆犹新。太阳落山就到了晚饭时分,满头大汗的父亲就将小桌子和板凳从厨房间搬到院子里,晚饭千篇一律的是开水泡饭,外加酱菜和咸鸭蛋。一家人吃晚饭以后大都是母亲去洗碗,我这时就有了重要的任务,拿着个大蒲扇去给母亲扇风,我当时还是个孩子,扇风的力量总是不够,我记得母亲总是汗流浃背。但主要还是驱蚊,这点我到是尽责尽力,母亲没少表扬我。

母亲收拾的时候,父亲已经将堂屋的房门卸了下来,搭了个乘凉的台子。一等母亲将碗筷收拾好,我任务完成了,总是第一个爬到台子上,等着父亲给我讲故事,父亲虽然是农村中学老师,却是相当博学,给我讲了很多中外名著,我想我的文学素养可能就是从那时培养起来的。夜色下不知不觉地就聚集了许多邻居,男人,孩子一式大裤衩,光着上身。女人也没那么多讲究,穿着宽宽松松的睡衣睡裤。但大蒲扇是每个人的标配。来的人也不客气,没带小板凳的就挤坐在我们乘凉的台子上。不一会儿,伴随着蝉鸣和蛙声,看着天上数不清的星星,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有时是父亲将我抱回屋子里,要是天气实在太热,母亲索性将在台子上张顶蚊帐,睡在露天里……

“你记不记得我十岁的那年夏天?”我反问父亲。

“怎么不记得?”父亲显然有点激动。改革开放后,大家都不同程度的富裕起来,有的先富起来的家庭盖了新房,添置了电视机等家用电器。

我十岁那年夏天,天气依然那么热。有天晚上父亲没在家吃晚饭,很晚才回来,回来时吓了我一跳。父亲一手推着自行车,肩膀上扛着个一米多长的铁疙瘩,满脸通红地回到家,浑身上下湿透了。他也顾不上擦汗,急急忙忙地将铁疙瘩通上电。神奇的一幕开启了,一阵凉风徐徐送来,只觉得浑身凉爽。那时,在农村上学的我才第一次看到电风扇是个什么模样。后来我才知道,那时的电器非常紧张,要用票才能买到。父母亲都是农村学校的老师,到哪儿去搞到电器票买新电器。父亲托了亲戚组装了一个又笨又重的落地扇,硬是把这个一百多斤的铁疙瘩扛在肩上,推着自行车,步行了两个小时才回到家。这个又笨又重的家伙却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限的清凉。

时光荏苒,岁月不知不觉地就从平常酸甜苦辣的日子里溜走了。我上学、娶妻、生子。1998年我的女儿出生了,那年夏天特别特别热,风扇吹过来的风都是滚烫的。女儿生下来就比较胖,到了夏天一身的痱子,一天下来,母亲和妻子要轮流给她洗好几次澡,然后采下新鲜的丝瓜叶捣成汁敷在孩子身体上。近看远看,孩子浑身都是绿油油的,滑稽可笑。我们戏称孩子为“绿娃娃。”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绿娃娃几乎每天早上四点就热醒了,又不会说话,在帐子里大哭。说来也怪,每当我抱着她到院子里看着满天的繁星时,绿娃娃竟然不哭不闹。我就这样天天凌晨抱着她一直到天气转凉。

绿娃娃一天一天长大,这个城市也同样一天一天地长高长大。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成片成片的老城区、老民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功能完善的现代化小区拔地而起。我家也不例外,老院子拆迁后分得两套住宅,那时的我已经人到中年,我花光了所有积蓄将房子进行了装修,特别是在每个房间都装上了空调,去屋外乘凉也就变成了记忆中的事儿。

四十年的时光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但是改革开放四十年却是老百姓生活质量迅速提高的四十年。科技的进步也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无论是年迈的父母亲,人到中年的我和正在成长的“绿娃娃,”还是千千万万的普通老百姓,都有着切身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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