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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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山
刚到殊像寺门外
就有细雨纷纷落下来
为了去见菩萨
上天及时洗净了我俗世的尘埃
麦芒
一辆车经过北方的麦田
金黄色随风闪耀
是什么让我停下来，走到它们中间
我低下身子
麦芒便指向远山和蓝空，它们站立姿势
就像随时奔跑的夏天
在我的故乡，水稻也是这样坚挺
北魏的微笑
云冈石窟第八窟的南壁
一尊站立的菩萨
脸颊上带着一对酒窝，笑容灿烂
其实，那个初夏的上午，我早就注意到了
在武州山南麓，十里河北岸
官窟与民窟并存，华丽的旁边是朴素
精细与粗糙同样刻满信仰
一千多年的风化与战乱
并不妨碍我透过宏大、庄严和颓废
感受北魏的微笑
雁门关
踩着磨滑的石板路
进关门，登关楼，爬长城，望山峦
刚入夏，天晴气爽，山野碧绿，天地宁静
我尚且不断感叹：出关，入关，守关
金戈铁马，号角连天
这关联的是时刻可以望见的祖国啊
如果遇上恶劣天气，风霜雨雪，酷暑雷电
又或是残阳似血，明月当空
我一定控制不住自己
大哭一场
在大同古城楼上
背负月光的古城墙
就更重了，华严寺的塔尖还在剑拔弩张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有多少梵音
飘上城墙
此刻，我在城楼上踱步
很多人来来往往
我不知道试图与什么对话
历史？月亮？灯火？城墙？寺院？
我是从清远门上来的，还会从那儿下去
和阳门在不远的东边
皇城相府的下午
离闭府的时间已很近
人少，府大，不走回头路
讲解员一再牵引我们的目光，磨磨蹭蹭
幽静与陈旧
我们仿佛穿过一段逝去的光阴
你看，院子里的石榴树已活了三百多年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
每进入一个庭院，我都在心里问候一声
并且脸上挂着微笑
登鹳雀楼
一千多年以后
在黄河边，我登上了鹳雀楼的顶层
此楼已非王之涣之彼楼
廊道里他的塑像还在救目远眺
风灌满了我全身
令我吃惊的是，黄河在西边，中条山在南侧
太阳落下的方向是一望无边的平原
白日没有依山尽
文学的真实未尝不可，而还有一个事实
太阳落向了长安的方向
长安是一座高山，可以让人登峰造极
他在西望长安，他欲穷千里目
却不知，千百年来
他最后到达的，无意中比他的想像
要高出更多
从挂壁公路到悬空寺
不知不觉中，我已在悬崖之上
在石壁上凿出来的路，或者搭建的寺庙
都有其纯粹的用途，而如今
却成了摆设，让像我一样的人驾着车经历
一场惊心动魄的崖上行
或者一边踩着狭小的木房子
一边观察榫接结构嵌入崖内而不倒
我叹为观止
从石壁上取路，这是现实版的愚公移山
精神再一次战胜物质的明证
石头不是最硬的，铁锤、铁钎也不是
就像1500年前的信仰，同样让木头在崖壁上
找准了位置，支撑起
宗教、建筑、雕塑、绘画以及文学
在南太行和恒山，身体和灵魂出行的地方
我两次居高临下，抚摸崖壁
却因为看不到一个普通的村民和僧人
而有种落空的感觉
在临县
没有米饭，只有面食
这是我们在临县一家小餐馆遇到的
这座晋西黄土高原的小城
估计是平时少有米食者到来，不过没关系
地道的面食我们同样喜爱，于是
我们与女店主交流，她浓重的当地口音
不得不让读五年级的女儿
加入沟通的行列
我们四个人，准备点两盘饺子、两碗焖面
再炒两个小菜，荤素搭配
却一直被店家劝说太多，并最终减半
事实证明，那一餐我们吃得满足，又便宜
便不由得联系起人生际遇
点赞人的善良与实在
小城并不繁华，街道还有些零乱
我们只是路过，要去一个黄河边的古镇
而奇怪的是，接下来的路程
高德默认的导航线路避开了高速公路
把我们带入了临县的腹地
黄河第一镇
五月的河面上吹过来的风
与400多年来的风没什么两样吧
九曲黄河第一镇，这个名头响当当的
能够扛得起这美誉，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其实不难发现，商业重镇的痕迹仍在
明清时期的货栈、票号、当铺、镖局、庙宇
民居和码头，无一不带有历史气息
黄河在这里与湫水相遇
造就了水运转陆运的码头，或者商业帝国
这是碛口的幸运，我赶来的时候
山河依旧，而繁荣已经退去
流淌的河水总是那么固执，仿佛辉煌与落寞
都与它无关，踩着青石板路上黑龙庙
整个古镇尽收眼底，那么
这几百年，又有多少人站在这里运筹帷幄
河面上船桨的声音与戏台上的唱腔
永远不会混淆，我一直沉默
即使古镇脱下华丽，转为朴实与平凡
我也要用脚步复述一遍
在山西一侧看壶口瀑布
不敢想象，黄河水，清又清
壶口瀑布已近在咫尺，我们听到轰隆的水声
有一些顽皮的水离开河道
上前恭迎，清澈的水在石壁上流淌
这是黄河之水吗？瀑布汹涌澎湃、万马奔腾
与在别的景点一样，选择位置，拍摄
记录瞬间的美，有人说
早上可以在水雾中看到彩虹，非常美
我却无所谓，这是时势造英雄
的典范，所有到达这里的河水，勇敢的水
懦弱的水，精明的水，愚蠢的水，纯粹的水
杂质的水，都具有同样的身份
它们身不由己，这是一次集体的辉煌
而令我诧异的是泥沙的缺席
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却有一种莫名的欣慰
不受背井离乡之苦。我在山西一侧
对岸是陕西，对岸有一群跟我们一样的人
我们不用跟河水一样，在固定的河道
我们有各自的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