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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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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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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脸管巩

管巩看着镜子中的那张红脸,越来越感到厌恶,要不是这张脸是他自己的,他真想狠狠地抽他几巴掌,无论冬夏,这张脸也太他妈的红了。

脸红也就罢了,偏偏姓管的娶了姓巩的,生了个儿子,取名叫管巩。生命都是父母给的,叫管巩就叫管巩吧,偏偏历史上有个叫关公的人,而且也是大红脸。那首说唱脸谱还没红的时候,他也默默无闻。等那首歌传遍了大街小巷,认识他的人见了就问:“管巩,又去战长沙了吗?”

“还他妈的战长沙呢,老子活了四十多年,都没到过长沙。”管巩瞪着那对张飞眼嘟囔道。

对了,还忘了说了,管巩虽然长了一张关公脸,却长着一对张飞样的“死羊眼”,要是再来一个“大耳垂肩”的话,刘关张的特点就占全了。

管巩今天之所以这么生气他这张脸,因为他中午刚生了一肚子气。昨天,科里的五个同事商量决定,趁今天周末的时间,中午在舒豪大酒店,给刚刚履职一天的周科长举办个欢迎宴会。管巩女儿的眼镜度数有点小了,吃过早饭,管巩陪女儿到眼镜店配了新眼镜,把女儿送回家后,已经十一点半了,管巩调转车头,急急忙忙往舒豪大酒店赶。他不能不着急,同事们和周科长早就到了酒店,他接了好几个催促电话了。

事情往往是越忙越赶乱,东六路忽然变得拥堵起来,等他磨蹭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时,才发现前面出了交通事故,有四五个交警正在疏通车辆。

“您好,请您出示驾驶证。”一位交警给管巩行礼说。

管巩手忙脚乱地把驾驶证递给了交警。

交警接过驾驶证,瞅着管巩的脸说:“看样子喝了不少啊!”

“喝什么?”管巩不解地问。

“你说喝什么?熄火。”交警命令到。

管巩很不情愿地熄了火,从车窗里疑惑地看着交警。交警正用对讲机和同事说着什么,边说边警惕地看着管巩。很快,另一位交警来到管巩的车窗前。

“吹一下。”刚到的交警把酒驾检测器伸到管巩的嘴边说。

管巩很听话地吹了一口,交警看了一眼检测器说:“继续吹,多吹几口。”

管巩吹了几口后,两位交警看着检测器一脸的疑惑,后来的交警不住地摆弄检测器,先前那位交警问:“说实话,到底喝没喝酒,不说实话的话,就到医院抽血化验。”

“我真没喝酒,要喝酒也得有时间啊!”管巩有些心烦地说。

“你没喝酒?脸都喝成大红布了。”

管巩这个气啊!这才明白交警拦住他的原因。

“来来来,你们闻闻,我到底喝没喝酒。”管巩走下车,身子贴到交警面前,接连向先前的交警呵了好几口气。

后来的交警看了一眼管巩,小声和先前的交警说:“检测器没啥毛病。”

先前的交警这才面带微笑,给管巩敬礼说:“对不起,误会您了,不过,我这是为您好。”

管巩的脸更红了,眼睛瞪得溜圆,上了车后,从车窗里冲着两位交警说:“看你俩的脸这么白,肯定都姓曹了。”

两位交警听管巩这么说,脸上一片木然。

管巩赶到舒豪大酒店的时候,酒宴早就开始了,几个同事不住地埋怨。管巩本想把路上发生的事当笑话说一下,可发现气氛不适合讲些没用的东西,只好说给孩子配眼镜误了时间。周科长倒是没说什么,脸上带着微笑不说话,但管巩从那张微笑的脸上,似乎看出有一种异样的东西。

副科长卫红彬很兴奋,丝毫没有没被扶正的沮丧,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见大伙埋怨管巩,连忙替管巩打圆场,说谁还没有个家务事呢。管巩见卫副科长帮自己解围,心里很暖,他知道卫副科长心里很不好受,因为两天前卫副科长还在准备就任正职,冷不丁半路杀出个周科长,心里能好受的了吗?

管巩开车来的不能喝酒,其他人早有准备,或打的来,或坐公交来,个个都放开了量喝,周科长也一一和他们喝了认识酒,当管巩端着酒杯敬周科长酒时,周科长提出了条件,或者一块喝,或者一块不喝。管巩答应了老婆,聚会结束后去郊区接岳母来市里住几天,如果喝了酒,不能去接岳母,他实在过不了老婆那一关。还是卫副科长打破了尴尬局面,让两人先把酒留着,找机会再补。周科长呵呵笑着放下了酒杯,管巩傻傻地站在酒桌旁,脸更红了……

“还臭美啥?我妈都打电话催了。”老婆冲着镜子前的管巩喊道。

“就走,就走。”管巩一边答应,一边又扭头瞅了一眼镜子中的那张脸。

其实,管巩不是第一次被这张红脸害了。他刚上初一那年,被初二的三个学生堵在了小树林里,这三个学生是校园里的“霸王”,他们堵住管巩的原因是听别人说管巩说他们的坏话。管巩没做过的事,当然不承认。

“你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你还敢瞪眼,揍他。”

“没做亏心事,脸红什么?”

管巩被打了个乌眼青,管巩的爸爸找到学校,老师一调查,原来是管巩的同位和他有矛盾,故意在三个初二学生面前造谣报复他。

“奶奶的,算卦的都说红脸的汉子有福,老子怎么没感觉到呢!”管巩在去接岳母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自言自语地骂道。

周三这天,科里的同事刘成很神秘地把五百块钱递给管巩,说上周六大伙凑钱给周科长接风的钱不用大伙出了。管巩很疑惑地问刘成怎么回事,刘成说周科长这人真不错,费用当办公经费给大伙报销了,以后跟着周科长干,肯定有不少福利拿。管巩瞅了一眼周围的同事,发现他们的脸变得和自己的脸一样红,明显带着一股兴奋。

科里的这股兴奋劲很快被周科长阴沉的脸打破了。周五下午,周科长把大伙召集到小会议室,脸色黑得如同农村土灶上的锅底,鹰一样的眼神在每个科员的脸上扫了好几遍,看得管巩心里直发毛。

“我来了才几天,自我感觉没有得罪过大家,可有人偏偏和我过不去。由于今年的疫情,上级要求大家过紧日子,科里的福利没有去年那么多了,大家凑钱给我接风,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觉得给大家弄不来福利,也不能让大家搭上自己的工资啊!于是违规把上次的招待费冲在办公经费里报了,是,这么干违规,可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可就是有人不领情,把这事匿名捅到局长那儿,局长把我好一通训,责令我自己把这钱拿上,区区几千块钱,我拿上不要紧,但这个人让我寒了心,也让大家今后失去许多福利,我知道这人是谁,我从一进这个门就知道是谁了,做了坏事,脸上不可能不带样子,你也别不服,也别瞪眼,你这样的人在哪儿也不让人待见,你损害了大伙的利益,你能不脸红吗/?”周科长唾沫星子飞溅,声嘶力竭地说了一大通。

周科长说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随后,会议室炸了锅,极力表白的有,骂娘的有,总不能让科长一人把钱拿上吧,到手的五百元钱又得吐出来了,刘成甚至诅咒谁告了状谁生个孩子没屁眼。卫副科长还算冷静,冷着脸提醒骂人的,这是事业单位,不能讲粗话,传出去影响不好。

周科长那双鹰眼又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气呼呼地走了,留下了一屋子的猜忌……

随后几天,管巩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他和周科长打招呼时,周科长眼都不抬一下,只是在喉咙眼里哼一声;他整的资料,不是这毛病就是那毛病;外出的轻松工作,没有他的份;空调漏水这样的活也得他干;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卫副科长倒是挺好,私下嘱咐他,见了周科长要自然一下。

“老子什么事都没做,有啥不自然的,爹娘老子就是给了这副嘴脸,想让老子空担这份骂名,老子才不干呢,狗日的,损害了国家利益还有理了?”管巩怒吼道,脸上气得如同傍晚的火烧云。

很快,监察委带走了周科长,卫副科长荣升正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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