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老家,说人的运气好的话,常常用“想什么来什么”这句话来形容,说人的运气不好的话,常常用“怕啥来啥”这句话来形容。我就属于那种运气不好的人,怕什么,来什么。
由于父母身体的原因,我从二十多岁起,每隔三五年就得和医院打一次交道,两眼盯着点滴瓶,一滴一滴数药水的日子确实不好熬,来医院的次数多了,心里竟然落下了病,一进医院的大门,腿就哆嗦,所以,我的两个女儿大了后,我和妻子说,咱们千万要有个好身体,不要拖累了孩子们,就算有个头疼脑热,也不要让孩子们知道。事与愿违,我的身体还是在小女儿放寒假的阶段出了问题。
一切源于小女儿看到了我的一份例行体检单。我虽然对医院这个环境打怵,但两个女儿都学了医,没办法,她们都很喜欢治病救人这个职业。听妻子说,小女儿看了我的体检单后,脸色大变,抖着体检单说,身体都发出警告信号了,还不去复检,也太不把生命当回事了吧!大女儿已经工作,被东营区人民医院派到抗疫第一线做隔离筛检工作,听她妹妹说了我的情况,急得不行,但责任心又不允许她回来。姊妹俩一商量,决定由小女儿带我到市人民医院做检查,而且不允许我反驳。我就这样被小女儿“绑架”到了市人民医院,没想到,检查结果就是住院治疗。
整整七天,没有血与火的洗礼,只有生与死的考验,谁说生死之间一扇门,谁说生死之间一层纸,哪有什么门,哪有什么纸呀!生死之间只是一个自然的过渡罢了。我硬生生地被女儿和专家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给我做手术的张博士说,上天太眷顾你了,像你这种情况,大都猝死了。
临出院时,病房医生问我,还喝酒吗?我说不喝了;他又问,还抽烟吗?我说从来不抽;他继续问,还熬夜吗?我说熬。病房医生还认为听错了,又问了我一遍,当听清我真的是说继续熬夜时,诧异地说,你不怕死吗?一旁的小女儿瞪了我一眼说:你敢!
回来的路上,小女儿说:“爸爸,别怪我不给您留面子,您确实该改变一下您的生活习惯了,我知道您喜欢写文章,知道您把文学创作当成了一份事业,可您不能不要命呀!”
我不出声了。其实,我的两个女儿都很支持我写作,小女儿更是我的忠实粉丝,她的大学同学都很喜欢我写的小说,看完长篇小说《老西北有座太监坟》的一章后,总是急切地问我女儿,下一章写出来没有,对于一群零零后来说,民国时候的东西,对他们确实有吸引力。
要说我的病和生活习惯有关的话,那么“玩命写作”就是罪魁祸首。我每天早晨从家里赶到店里,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天,除了打理自己创办的文学网站,就是拼命敲打键盘写小说,唯一的休息就是偶尔帮妻子照顾一下生意,晚上回到家,看会儿新闻,又坐到电脑前开始敲字,十二点前从来没睡过觉。这次病情这么严重,我觉得可能和我赶写长篇小说《老西北有座太监坟》有关,这部小说是以民国时期的山东省沾化县为创作背景,描写了刘赵两家摒弃前仇共同抗日的故事,同时也以大量的笔墨描述了共产主义思想在沾化县的萌芽、中国共产党在沾化县的发展壮大。我原本打算在今年的七月一日前完稿,向建党一百周年献礼,没想到事与愿违,身体状况阻碍了我的写作计划,要不然,前十章早该整理完稿了。
我知道,现在没有了写而优则仕的环境,就算有,我也过了写而优则仕的岁数,之所以拼命写,除了对文学的挚爱外,主要还是圆少年时的文学梦。我是个被写作毁了前程的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原本学习成绩不错的我,因为高考前还在拼命写小说,只能在一片惋惜声中回家“修理地球”。幸运的是,我某了一份民办老师的差事,有了写作的时间,当年就在《滨州日报》(原惠民大众)发了一篇新闻稿件,县广播电台更是采用了几十篇,小说散文也开始在《校园文艺》、《城市信报》等报刊发表,到东营市经商后,网络文学异军突起,我担任了好几家网站的特约作家、小说主编、总编,我利用业余时间写了长篇小说《许久精升官记》,后来又省吃俭用,建立了自己的文学网站。我这个视写作如生命的人,想让我放下,做一个活着的躯壳,可能吗?
当然,医生也罢,亲人朋友也罢,他们让我注意作息规律是为我好,我会适当调整,但想让我完全放弃写作是万万不可能的。我就算因文学而失去生命,我也会含笑九泉,因为我的文字将会万世永存!
——写于大病出院后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