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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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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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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

东海市的房价突然上扬,让市健康保障局的李东升最近几天一直处于亢奋之中,无论是骑着两轮电动车走在路上,还是在一天三顿饭都要去的六味居包子店里,他的额头和嘴角都写着笑意,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轻快的节奏,就连那张被准丈母娘定性为营养不良的苍白长脸,也逐渐泛起了红光。

买套房子,对前年才考上事业编的李东升来说,实属不易。他不像大多数中国年轻人,父母没能力给他准备婚房,瘸腿的父亲近四十岁才和离异的母亲结婚。父亲每次来市里看他,能带的只有树上的枣和地里的瓜。命运对他来说,总算还有些公平,大学刚毕业,第一考就考进了市健康保障局,有了份有住房公积金的工作,省吃俭用两年,终于买了套二手房。

女友慧娟是李东升大学的同学,她毫不避讳在同学们面前说看上李东升是因为他的长相,说来也怪,长相丑陋的父母竟然给他准备了一副好皮囊。李东升不在意女友这么说,他的确除了长相可以外,再也没有能拿到桌面上的东西。

慧娟的父亲在市二中教书,母亲是市政协的一位干部,由于她母亲性格跋扈,两口子的关系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不过,在独生女的婚姻大事上,两口子难得的一致,都坚决反对慧娟嫁给李东升,理由很充分:李东升那没有能力的父母,不但帮不了慧娟,将来还会拖累女儿。经过一番冷战,就算那跋扈的母亲也在慧娟面前败下阵来,勉强同意了两人的关系,但也和李东升提出了一个硬性条件,必须在慧娟工作的市人民医院附近买房子。

市人民医院所在的地段可是东海市的黄金地段,房价硬是比别处高出好几个百分点,而且近几年几乎没有新开发的楼盘,也许是上天垂怜李东升早饭吃咸菜晚饭喝咸汤、冬天一身棉夏天一身单的落魄样,让他和朱山文在一个办公室工作,而朱山文在市人民医院附近正好有一套闲置房。

李东升给朱山文十二万首付款,只等外出学习的慧娟回来,就可办理贷款和过户手续。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房价像是搭上了火箭,蹭蹭地往上窜。李东升心里有些担心,害怕朱山文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损失十几万,心里不平衡,在办理过户手续上,为难他。

李东升不敢在朱山文面前喜形于色,任何一位普通人在这么几天少收入十几万也会沮丧透顶,尽管朱山文是他们科的科长,父母都是退休的国企人员,家境状况很优越,但没人嫌钱多咬手。

科里的同事都在议论最近的房价,可李东升从朱山文那张大圆脸上,怎么也观不出不悦的色,从朱山文那张大厚嘴上,怎么也察不出不快的言。朱山文甚至有一次还拍着李东升的肩膀说:小李呀!买我的房子买对了吧?要是犹豫半月,就得多花十几万了。

李东升心里不禁感叹:有钱就是好,少得十几万,心里一点阴影都没有。

李东升想归想,当着科长的面,仍旧不敢说太刺激的话。

慧娟结束了三个月的岗前培训,周二就要回到东海市。李东升心里像吃了老家的蜜三刀一样甜,他终于可以给房子过户了。由于房子是前年才装修好的,装修风格还很时尚,他只需把厨房和卫生间细心刷洗一遍即可,大不了,把马桶换个新的,再把墙壁刮刮瓷。李东升舍不得花钱找家政公司,他下午下了班,就囚在房子里,哼着流行的网络歌曲,不知疲倦地洗刷刷。打扫卫生间的地板时,他蹲在地上,一点黄渍也不放过,结束时,两腿发软,只能靠发麻无力的双手扶着墙边才能站起。他佝偻着腰,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光洁如新的墙壁和地面,感觉未来因为这通忙碌变得精彩起来。

李东升虽然是一个穷小子,但给慧娟一个温暖的爱巢是他的梦想,也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这和慧娟母亲刻薄的语言无关。慧娟对他的爱,给他一种死心塌地的感觉。为了他,慧娟甚至和父母玩起了“心眼”。慧娟知道李东升拿出首付款后,兜里所剩无几,电话里哄骗父母,李东升全额付了房款,彩礼钱实在拿不出。父母被慧娟说动,答应二人订婚之时,当着双方亲友的面,拿出一张空卡,脸面上过得去即可。

朱山文听李东升说慧娟周二回来,很诚恳地催促李东升尽快把过户手续办了,李东升当然着急,但为了不让朱山文因少买十几万心里难受,还装作不在乎地说:晚不了,不差这几天。

周二下午,李东升从火车站接到分别三个月的慧娟,二人不用商量,打上车直奔新买的房子。房子买后,慧娟只是从手机视频里见过,还没见过实房。房子位于辽河路的河滨家园,李东升领着慧娟在八号楼二单元门口停下,一边开单元门,一边小声和慧娟说着密码。慧娟看着李东升的兴奋劲儿,心里闪过一丝悲哀,从小就见惯城市设施的她,非常理解李东升此刻的心情,他毕竟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楼房,就算这些公共设施,他也非常珍惜。

房子是多层楼房,没有电梯。李东升拉着慧娟的手,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边爬边无限歉意地说:“真对不起,楼层有点高,好在不是顶楼,咱房子上面还有个五楼。”

“没关系,咱俩还年轻,等有了钱,咱买套有电梯的,实在买不上,就住我家里,房子那么大,住得开。”慧娟安慰道。

“买的上,一定能买的上。”李东升连忙说道,他想到准丈母娘那张脸,心里就哆嗦。

当李东升打开402的房门,慧娟顿时心花怒放,喜悦在眉梢飞舞,本来很大的两只眼睛眯得像两只小小的月牙儿。

这是一套三居室房子,两个向阳的卧室,客厅和饭厅分列在门厅南北,北边的小卧室紧挨着卫生间,卫生间又是干湿分离,让住在小卧室的人不会因为卫生间的响动而尴尬。房子早就装饰过,让慧娟没想到的是,房子的装修风格比她家房子还时尚。走进主卧室,垂挂在窗户两旁的纱幔,被微风一吹,像是仙女的两缕柔发在轻轻拂动。

慧娟高兴地踮起脚尖,搂着李东升的脖子说:“我没想到这么干净漂亮。”

李东升搂紧了慧娟的腰肢,呼吸有些急促地说:“墙壁再粉刷一下,置办一些新家具,把马桶和洗手盆换套新的,那样会更好一些。”

李东升的胸膛像火一样滚烫,烧的慧娟的脸不由得红了,她喃喃说道:“除了换换洗手盆和马桶,其它的能凑合就凑合吧。”

李东升低头正想把嘴唇盖在慧娟的香唇上,忽然发现慧娟的眼神正怔怔地瞅着床头位置。

“那是啥?”慧娟脸色煞白地问。

李东升松开慧娟,顺着她的视线回头朝床头方向看去,发现在柜子和床头之间的缝隙里,有一件类似内衣的东西。

李东升感到纳闷,这个大卧室打扫了足有三遍,为了减少有人住过的痕迹,他把衣柜的把手都擦得铮明瓦亮,怎么就粗心大意遗漏了这个地方呢?记忆中,床头柜好像移动过。他明白慧娟心里想的啥,不待慧娟发问,连忙扯着内衣的带子拽出来。

“哦,肯定是租户留下的,我竟然没打扫到。”李东升尽量显得平静地说。

慧娟的脸上尴尬中带着愠怒,她看着李东升手里那件镶着蕾丝边的粉红色乳罩,悻悻地说道:“号码还挺大的,以前租房子的是个女的?”

“嗯,我们科长说,是一位在东海大学读研的女生。”李东升回答道。

“怎么不租了?”

“去年就毕业了。”

慧娟不再说什么,看到李东升还傻愣愣地拿着那件内衣,笑道:“还稀罕着干啥?一个大男人拿着这玩意多恶心,也不打扫的仔细点。”

“你放心,我再仔细打扫两遍,要不,这张床也不要了,咱们换张新的。”李东升用商量的口气说。

慧娟知道李东升舍不得这张原木色的实木大床,她知道恋人吃咸菜喝咸汤买这房子不容易,笑着说:“我没有洁癖,这个卧室的床和衣柜就不用换了,你再认真打扫一下,那个朝阳的卧室,等咱有了孩子,必须把床换成新的。”

李东升一听,高兴地抱起慧娟转了一圈,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再把房间打扫两遍,明天就找人换马桶和洗手盆。

周三一上班,李东升就和朱山文商量,抽个时间把房子过户手续办了。朱山文有些无奈地说,房产证是他两口子共有的,岳母生病住院,老婆在医院守病人,这周恐怕不能办手续,让李东升等下周看看。

李东升虽然很迫切将房产证换成他和慧娟的名字,但朱山文没时间去过户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边收拾房子边耐心等待。

慧娟的父母是非常传统的中国人,慧娟和李东升不打结婚证,绝对不允许两人住在一块儿,慧娟因为李东升和父母闹过别扭,自然在父母面前做的乖巧些,就算白天,也很少到新买的房子里去。李东升一下班,就钻到房子里收拾,劳动成果总是及时地给慧娟发视频。马桶换了新的后,李东升让慧娟务必去看看,这次李东升花了大价钱,因为慧娟说过喜欢智能的马桶。

慧娟到河滨家园的时候,李东升还没到,好在慧娟有房子的钥匙,打开房门后,发现房子比她上次来又干净了许多,只要重新刮遍瓷,几乎看不出房子是二手货。慧娟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涌过,她知道李东升是用心在搭建他们的爱巢,这比住在豪华别墅里同床异梦要好得多。慧娟粗略瞄了一眼马桶,心里隐约有些发酸,悔不该在李东升面前乱说话,买个一般的马桶照样用。

大卧室显然又打扫了多遍,床上的被褥叠得井然有序,慧娟微微一笑,明白这是李东升做给她看的,她打开衣柜的一个门子,用手在隔板上摸了一下,手上一点尘土也没有,当她打到第三个门子的时候,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了,整个人僵持在那儿,因为柜子里挂着一条女士打底裤。

慧娟的思路很快转动起来,她甚至联想到周二那天看到的蕾丝内衣,她心里百分之百的肯定,李东升一定见过这件打底裤。

慧娟的心里一阵阵发凉!她看着床上那整齐的被褥,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李东升到来后,慧娟没有马上兴师问罪,她就算和这个伪君子分道扬镳,也要有理有据地揭露李东升这个渣男的丑恶嘴脸,怪不得人们常说,有钱的男人坏,没钱的男人也坏。

“看样子,你又没少打扫。”慧娟尽量平静地说。

“当然了,我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两遍,干干净净地迎接它的女主人入驻。”李东升带着一股表功的神态说。

慧娟鼻子里哼了一声,指着衣柜说:“这儿也打扫了吗?里面怎么那么脏?”

李东升一听,一边开衣柜门一边说:“我用两块手巾抹了三遍,怎么可能脏呢?哎吆!这儿怎么还有件裤子?”

慧娟一脸鄙视地说:“对啊,怎么还有件裤子?”

李东升看慧娟的表情,立刻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一改过去老实木讷的样子,有些急赤白咧地说:“慧娟,我发誓,我打扫柜子时,真没有这件裤子。”

慧娟不想再说什么,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变得有些陌生,以前的爱都变成了现在的痛,痛让她泪流满面,她不管眼前这个男人是爱上了别人,还是生理需求战胜了理智,她只能选择放手。

“你太让我失望了,分手吧!”慧娟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李东升。

“难道我打扫卫生时真得没看到?不可能呀!”好大一会儿,李东升才缓过神来,喃喃地嘟囔道。

不会是真忙糊涂了吧!李东升在极力回忆前几天的事,脑细胞几番搜索,最终还是百分之百地肯定:打扫卫生时,衣柜里没有这件打底裤。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李东升拿出手机,拨通了科长朱山文的电话。

“朱科长,咱们这房子几套钥匙啊?”

“就是四套钥匙,都给你了。”

“租户会不会自己配的有钥匙啊!”

“不可能!她就是一人住,要那么多钥匙干啥?怎么了?”

李东升把房间里两次出现女人衣服的事仔细说了一遍,朱山文在电话里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哈哈大笑着说:

“你怎么神神道道的?还能闹鬼不成?肯定是你忙糊涂了,打扫卫生时忽略了衣服,快去和对象解释一下,那是租户退房时忘了带走的旧衣服,她要是不信,我解释一下。”

李东升听朱山文这么一说,对自己打扫卫生时没看到过这些衣服的想法产生了摇摆,难道真的是自己忙糊涂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赶快和慧娟解释一下。

让李东升大出意外的是,他在慧娟家没有吃闭门羹。慧娟亲自给他开的门,慧娟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李东升进门,连忙起身相迎,微笑着告诉李东升:

“你阿姨知道你一会儿准来,在厨房忙着炒菜呢!”

李东升看着正往桌子上端菜的慧娟有些心虚,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

慧娟的父亲见李东升有些局促,笑着说:“你进来时,我们正说着柜子里衣服的事呢!你别误会,娟并没打算和我们说,是你阿姨见她脸色不好看,一再追问下,这才说出来,我和你阿姨一听,都和娟说,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你如果真有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可能两次把女人衣服留在屋里呢?”

慧娟的母亲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一改平日里那股严肃劲儿,用很轻松的语气说:“胡乱寻思,能干坏事的人还能留下那么显眼的证据?快别扯这些没用的了,准备吃饭吧。”

李东升悬着的心这才落到了平地,他看了一眼慧娟说:“我刚才找了原房主,还认为是租户手里有钥匙,又偷偷进来了呢!原房主说我有毛病,胡思乱想,原租户是外地的,跑二百多里回来干啥,肯定是我没看到。”

慧娟故意装出一种很严肃的样子,指着李东升说:“哼!要是让我逮到你干坏事,绝对不是分手那么简单,我非剐了你不可。”

慧娟母亲嗔怪道:“别胡说,女孩子有个矜持样才行!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了,明天是周日,我和你爸去房子看看,也不知拾掇的啥样了。”

李东升高兴地说:“阿姨,欢迎您和叔叔去检查,卫生条件绝对达标。”

慧娟嘴角一撇说:“一套旧房子,神气个屁!”

慧娟爸爸把眼一瞪说:“又说脏话!”

整个一顿晚饭。李东升的心情惬意极了,比第一次上门,慧娟的父母答应了婚事,都感到高兴。

第二天,李东升起了个大早,把房子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又心满意足地转了几个圈,正想去小区外面的馄饨摊吃点饭,科长朱山文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李,你还在小区吗?”

“我在,朱科长。”

“那好,你帮个忙!你小区对面的沾化锅子饼挺好吃,早晨都得排队,你先帮我排着,我一会儿过去拿,你大侄子非得要吃,辣肠的要一斤就行,你要是没空,就算了。”

科长求到自己头上,李东升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李东升排到饼锅子跟前,店主正给他做着的时候,朱山文心急火燎地到了,见李东升给他支了钱,说什么也不干,非得逼着李东升从微信上收了。和朱山文分手后,李东升担心慧娟一家到来,不迎着不合适,他顾不得吃饭,急匆匆穿过大街,站在小区门迎接慧娟一家莅临检查。

慧娟一家的私家车到达小区后,李东升在车头前小跑着,把车子带到自家房子配套的车位,脸上带着一股很是自豪的表情。慧娟能够体会李东升此刻的心情,坐在车里暗暗发笑。

慧娟的父母早就被女儿叮嘱过,爬楼梯时不要满嘴怨言,尽管两人爬得气喘吁吁,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李东升爬得快,还时不时停下来等等他们。

等李东升打开房门,四人脸上的笑容都先后凝固了,人也都呆立在走廊里,因为在正对门的玄关位置,一条粉红色的丝巾不知被什么粘在墙上,随着从客厅阳台上吹过来的微风,正在轻微摆动。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李东升,他没有把丝巾从墙上扯下来,因为他不敢,一种诡异的感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竟然有些失态地说了粗话:“这太他妈的不可思议了,我出门吃饭时什么都没有,怎么就突然冒出条丝巾呢!”

愣在李东升对面的三个人,没有一人不相信李东升说的是实话,这不仅是都看到了李东升失态的样子,因为不用他们多寻思,就能知道这不是李东升干的,就算有女人在李东升这儿过夜,他也不会看着那个女人把头巾放在这儿而不管,除非李东升是脑残或者变态,脑残岂能考大学?变态更不可能。

“这事有必要问一下原房主了。”慧娟的父亲最先露出了心中的疑惑。

“对,先别动这丝巾,赶快给你科长打电话,肯定和他有关,难道会闹鬼不成?”慧娟的母亲也附和着说。

李东升立刻反应过来,拨通了朱山文的电话。

“朱科长,您到家了吗?”

“刚到家,饼还很热乎,谢谢你啊!”

“不是,您不忙的话,最好来我这房子一趟。”

“怎么了?我倒是没啥事。”

“您过来看看吧,房子里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看你整得神神秘秘的,好,我马上过去。”

朱山文来到后,听李东升讲了房子三次莫名其妙出现女人用品的事,呆呆地看着粘在玄关上的丝巾,足有两分钟没说话,眼神里带着一种恐惧,他的身体忽然像筛糠一样乱颤起来。

“你们相信灵异现象吗?”朱山文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朱山文声音低沉沙哑,像是香港鬼片中那种来自地狱的声音,说完后,嘴巴大张,小个的鸡蛋完全能够丢进去,他的样子,让李东升几人感到毛骨悚然。

“小李,实在对不起,我瞒着你一件事,租咱房子的那位女学生死了。”

朱山文的这句话,不啻于一声晴天霹雳,把在场的几个人炸了个目瞪口呆,特别是慧娟妈,片刻的发愣之后,终于爆发了:“这房子不能要,我不会让女儿在刚死了人的屋里结婚,尤其是死者是个年轻女孩。”

李东升一听慧娟妈这么说,脸色变得煞白,慧娟也变得脸色阴沉起来。

朱山文连忙解释道:“别误会,这个女孩死在假期,没死在咱们房子里,是她家人来收拾东西,我才知道的。”

慧娟的父亲问:“这么年轻,怎么就死了?”

朱山文迟疑了一下说:“好像是车祸。”

慧娟妈一听,看了一眼李东升,用不容商榷的口气说:“这房子绝对不能要了,怪不得又是内衣又是丝巾的,屈死的人怨气太重了。”

李东升胆怯地说:“阿姨……”

慧娟妈没等李东升说完,乜斜着眼说:“阿什么阿,要想娶我女儿,换房子!想让慧娟住到这鬼屋里,门都没有。”

因为房子还没过户,在法律层面,房子还属于朱山文,慧娟妈这么说,朱山文一脸的尴尬。

李东升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慧娟,慧娟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她心疼李东升,又害怕这房子不干净。

慧娟妈看到女儿和老公傻傻地杵在那儿,咬着牙说:“还等着鬼出来唱聊斋吗?你们不走,我走。”

慧娟一家走了,屋里剩下了李东升和朱山文,那条粉红色的丝巾仍然在微风中轻微摆动着……

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是一年半以后了。

慧娟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和丈夫李东升住在娘家的另一套楼房里。没办法,两人结婚时,由于房价飙高,李东升家里连首付款也拿不上。慧娟铁了心跟着李东升,慧娟的父母没办法,也只能随了女儿的心意,不过,从年轻就有男孩情节的慧娟父亲,提出了一个比较苛刻的条件,慧娟生的第一个男孩要随慧娟的姓。李东升深爱着慧娟,对这个并不是很为难,只是李东升的瘸巴父亲跑到祖坟上大哭一场,请求列祖列宗原谅。

李东升心里很感激科长朱山文,他撕毁合同后,朱山文没要违约金,尽管朱山文在房价上赚了大便宜,但是房子到现在还没卖出,用朱山文的话说,一套出过“屈死鬼”的房子没人敢要,只好自己留着住了。

国庆节,李东升和慧娟共同的大学同学盖新国结婚,发来了邀请函。东海市到山东滨州还有二百七十公里的路程,慧娟的父母和李东升都反对慧娟去参加婚礼,慧娟不干,坚持要去。没办法,慧娟父母只能对刚学会开车的李东升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怀孕的女儿。

婚礼办得很隆重!婚宴结束后,盖新国又单独给同学们摆了一桌。新娘赵媛给李东升敬酒时,说起了曾在东海市读研究生的事。

“东海大学是省重点,教学研究氛围很好,在那儿读研的都很满意。”李东升端起赵媛刚倒满的酒杯说。

“还可以,就是从研二开始不提供住宿不好。”赵媛落落大方地说。

“这个我真不知道!你研二租房住?”李东升问。

“可不是嘛,我在河滨家园租的房子。”赵媛回答说。

“哦,几号楼?”李东升饶有兴趣地问。

“八号楼,二单元,402。”赵媛说。

李东升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你们几个人租?”

赵媛指着邻桌说:“就我们三个,她们俩都来了。”

李东升浑身一颤,脑瓜子“嗡嗡”的,手里的酒撒了一多半,桌上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李东升很快镇定下来,因为他想到去卫生间还没回来的老婆,只好故作镇静地嚷嚷着赵媛给他满上,他可不想让老婆知道402的真相,他害怕慧娟肚子里的孩子沾上“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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