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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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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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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回乡记》

 

我有两个故乡,一个是湖北襄阳,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另一个是重庆巫山,我成家立业的地方。2021年我两次回乡,故乡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美好的印象。

一次是五一,回湖北襄阳的父母家。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5点过,阳光温柔,天还亮堂,我决定四处走走看看。

大门外是父母开辟出来的的小菜园,用篱笆围了起来,与我家院子只隔一条马路,摘取蔬菜非常方便。小菜园不过两分地大小,却应有尽有。最远处是父母挖的小池塘,里面种着莲藕,养着鱼,不过这个季节,小荷还没露出尖角。池塘边搭了一个草棚,养着5只活泼的大白鹅,它们时而在池塘里戏水,寻摸小鱼虾吃,时而上岸吃稻谷或下蛋,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池塘周围种着各色果树苗,桃、梨、樱桃……可以想象,大约三五年后,这里的春天该多么美丽——灼灼的桃花、雪白的梨花、粉红的樱花,倒映在水面上,随着春风荡漾。中间是一畦畦菜地,蚕豆荚已经饱满,葱、莴笋已有一迟多高,苋菜红绿相间的小叶子挨挨挤挤……。门口处搭了一个草棚,堆着一些干柴和农具,栓着一条小狗。小狗尖窄面容,低矮身材,浓密的长长的毛,像是柯基和中华田园犬的后代。

这块菜园让我想起童年时的一些趣事。

那时家门口也有一块菜园,比现在的大许多。放暑假的时候,我最喜欢跑到菜园里去“寻宝”,摘一根嫩黄瓜,找两个莲蓬,挑几颗发亮的葡萄,慢慢吃掉,觉得新鲜又美味,心里美滋滋的。临走,总要摘几朵鲜花,有时是一朵半开的荷花,有时是几支金针花(黄花),有时是一把紫荆花,拿回家养在清水瓶里,能鲜艳两三天。

有一次,菜园里的扁桃树才结了硬币大小的扁扁的青果子,就被我跟弟妹盯上了。晚上,父母听说我们摘了扁桃吃,边骂边赶紧弄了一大盆肥皂水让我们喝下去。原来,那桃树刚刚打过农药。我们硬着头皮往嘴里灌肥皂水,吐不出来,只好把手指伸到喉咙里,才终于把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从此不敢再乱吃东西。

离开小菜园,我沿着村路散步。

脚下这条路,小时候带给我不小的烦恼。一下雨,路上满是泥泞,泥水渗进我打满补丁的雨鞋里,冷冰冰的,走起路来噗嗤噗嗤响,别提多难受了。如果只有一只雨鞋是破的,穿上雨鞋,一只脚冷,一只脚热,更难受。后来遇到下雨天我干脆赤脚上学,一步一滑小心地走,生怕踩到碎的玻璃或瓷器,也怕踩到牛粪上——踩上了脚丫要烂。现在好了,眼前是平展展的水泥路,不管晴天雨天一样干净清爽。

走出村子,视野开阔起来。大片大片蓬勃生长的庄稼,呈现出深深浅浅的绿色。麦子已经灌浆,只等待在时间和阳光的作用下,变成饱满的麦粒。油菜籽荚圆滚滚的,泛着微微的黄色,昭示着它的成熟。水田里一垄垄寸许长的幼嫩的秧苗,仿佛一条条淡绿色的带子。田间路上长满了绿茵茵的茂盛的野草,空气中充满淡淡的青草香。这一切是多么熟悉亲切啊,是我梦境中无数次出现的美丽故乡。

经过一条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我感觉后面有人走了过来,回头一看,一位农人扛着铁锹向我走来。我侧身站在旁边的油菜地里,让他通过。农人通过后看了我一眼,问:你是哪家来的客人?我思忖了一下,报了父亲和我的名字。他嗐了一声,说,一个湾(村)的人都不认识了。听口气是熟知我的。我附和着,也是解释,说,是的,这些年回来的少,很多湾里的人我也不认识了。脑子里想起贺知章的《回乡偶书》。

一路走,一路聊,我们谈到现在家家户户都住上了小洋楼,用上了自来水,开起了小轿车,谈到以前只有个别条件特别好的人家才盖得起楼房,全村人在一口水井里打水,出门要么走路,要么骑自行车,农人带着幸福的微笑感慨地说:生活越过越好啰。

该返程了,父母把准备好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在我们车上的后备箱里。一筐鹅蛋,两大块羊肉,新摘的蚕豆荚……先生先是不肯要,说这些东西都买得到,我坐动车回重庆带着东西不方便。说着推着,母亲已经红了眼眶。我心里一动,说,行,我们都带着,买的东西哪有自家产的东西好呢,这蛋可是自家养的鹅吃粮食下的呢。母亲的脸上这才略有喜色。

第二次是孩子放暑假,回重庆市巫山县铜鼓镇的公婆家。

汽车在连绵的青山间绕着一江碧水疾驰,途径一个卖烤苞谷的小摊,先生停下车,我们坐在简易帐篷下的椅子上休息。

卖烤苞谷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女,脸有点黑,大约是常在户外的缘故。妇女问:要啃着吃的,还是乜着吃的?我问:有什么区别?答:啃着吃的要嫩一些,乜着吃的要老一点。我说:要嫩一点的。

她挑拣了一根苞谷,三两下除去外衣,只留最里面薄薄的一层,拉开烤炉上一个抽屉样的小格子,放进去,再迅速关上,用铁钳夹起一根木材送进炉里,把火拨得更旺些。又利落地拉开其他“小抽屉”,戴上厚厚的手套,取出烤熟了的苞谷,熟练地插上竹签,递给旁边等待的客人。

凉风习习,已经是八月中旬,这里因为海拔高,所以玉米还很嫩,可以烤着吃,不像其他地方,玉米已经老了,只能磨碎了当粮食。

先生问:一天能卖多少钱?

妇女答:一千元左右吧

先生问:一年能卖几个月?

答:四个多月吧。

我在脑子里迅速计算着,一天一千,十天一万,一个月三万,四个月十二万,除去成本,这几个月光这一项收入就有好几万。

我和先生相视而笑。

苞谷很快烤好了,妇女用一根竹签插着,递给我。刚刚烤好的苞谷看着焦黄,闻着喷香,吃起来焦香嫩甜。孩子开始说不吃,尝了一口就喊着也要吃,可惜我们的车已经驶出很远了,我们两个只好抢着分吃了。吃完都觉得意犹未尽,说好返程的时候还要来这里吃烤苞谷。

水泥路几乎通到了家门口,原来从巫山城到铜鼓镇要3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只要30分钟就到了。

爷爷家的小院收拾得非常整洁。院子中间有一个水池,清澈见底,一根塑料水管缓缓地淌出清泉,汇入水池里。水池旁边是一片小菜园,虽然小,却种满了蔬菜,累累的番茄,大如拳头的灯笼椒,一炸多长的长条椒,两尺长的黄瓜、豇豆。近日天气好,番茄红得快,爷爷把已经红透的摘下来,放在家里慢慢吃。

爷爷拿出梨、酥豌豆、冰冻西瓜招待我们,说,晚一点装wifi的会来,已经付过钱了。想想几年前,手机还是稀罕物,短短几年,网络宽带已经飞入寻常百姓家。果然,下午装宽带的来了。先生给老人手机上下载了微信,孩子教爷爷怎么用微信聊天。

听说我们喜欢吃蜂糖,几个月前爷爷特地养了两箱蜂,又特地等孙女放暑假回来了割。

晚上,奶奶做了一大桌子菜,腊猪蹄炖粉条,青椒肉丝,回锅肉,炒豇豆,腌黄瓜,全是自家产的东西。请来帮忙割蜂糖的邻居李叔到了。大家一起用过晚饭,又家长里短闲聊起来。孩子等得有些不耐烦。

终于,爷爷和李叔站了起来,两人长袖长裤,上衣扎到裤子里,头上戴着有面纱的帽子。李叔关了院子里的灯,只留头上戴的头灯。他把蜂桶从高处取下,放在院子里的小桌上,拿起一把不知什么植物的茎叶点燃,熏赶蜜峰。然后用菜刀沿着桶盖平着切割,揭开桶盖,只见红黄色的亮亮的粘稠的蜜浸满了蜂巢。李叔又用菜刀沿桶壁刮割,把一块块黄的红的津满蜂蜜的蜂巢取出,放在干净的盆里。

于是,我和孩子吃到了新鲜的浸满蜂蜜的蜂巢,当地人称“篾片”。香甜的蜜入肚后,留在口中的东西像嚼过的口香糖。听说这剩下的东西是蜡。

爷爷把一大块干净的纱布的四角吊起来,下面放一个干净的盆,把“篾片”全部倒进纱布里,于是黄亮的粘稠的蜜便缓缓流进盆里。一夜过去,盆里满满当当全是蜜。

晚上,孩子要看星星,于是我们一家人躺在楼顶临时打的地铺上。目之所及,满天繁星,周围不知名的昆虫欢快地歌唱,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热闹。

临走,爷爷装了两瓶蜜让我们带上,说每天早上兑水喝,对身体好。又另外准备了自家产的一堆东西让我们带走,一只腊猪蹄,一盒土鸡蛋,半口袋土豆,一包包蔬菜,茄子、黄瓜、西红柿、辣椒……。我推说着不肯要,让他们自己留着吃,爷爷奶奶说家里还有很多,吃不完,执意让我们带。先生说,带上吧,这是爷爷奶奶的心意。

于是我们再次满载而归。

一年过去了,受疫情影响,今年五一我们没有回乡,不过,去年回乡的所见所闻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吃着爷爷送的香甜的蜜,我想,家乡的人们现在的生活真像蜜一样甜呢!

                                                                      2022年5月3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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