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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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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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橄榄绿里的多情使者

 

橄榄绿里的多情使者

                                 

记忆如邮差,把自己曾经的岁月寄到了今天。

小时候,父亲白天投递完信件后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常常用自行车载着我到单位加班,一间小小的封发室,一盏柔黄的灯光,映照着父亲忙碌的身影,那是一个杂技师的身影。

我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看着精彩的表演,他将信件齐叠于桌面,左手捻信,右手过戳,那动作快如急切的鼓点,却又有条不紊,干脆利索,随后他手捧一摞信件,不抬头,不看木格子,凭感觉就将一封封信件准确无误地投入其中。当时我真的惊叹于父亲的好功夫,不一会儿,父亲就将所有的信件都分拣、封发完毕。第二天一大早,父亲自行车后面载着马鞍袋,袋里装着满满的信件与报纸,装着满满的从远方传递而来的款款深情,随着“滴零、滴零”的自行车铃声催发,行走在山间小路,穿梭于三都的大街小巷,把一封封信投递到一家家。

当父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时,汗水早就将衣服湿透了,他一进门就脱下衣服交给母亲换洗,低头擦拭着解放鞋上的泥泞。母亲接过满是汗息的衣服,把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一大碗茶递到父亲手中,不言不语,可体贴尽在其中,父亲一饮而尽,一边喘着气,一边抹着汗水。这一传一递,让一路风尘的父亲安心地坐在门前的櫈子上,看着我们姐弟三个在门口玩耍嘻戏。少言寡语的父亲,这时脸上才晕出微微的笑意。也许,于父亲而言,于家而言,邮路,就是生活之路。一家人的生活,从那辆邮车推出家门时开始转动,弯弯的山路,走街窜巷,转个不停,投递,投递,满满的马鞍袋,装下的不仅仅是万金可抵的家书,也装下了我一家人的希望。父亲年轻,那轮子转得急;父亲年壮,那轮子转得快;父亲年老,那轮子转得稳。风霜雪雨,都只是这生活的小花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亲用汗水为墨写下了“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句诗,用双脚蹬出生活之路,双肩扛起邮差人家的日子。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读着余光中先生的诗句,思念着家乡,那是因为我背上行囊,带着父母的嘱托,带上父亲那辆邮车咦呀作响的记忆,求学于外。家乡与父母成了念想,家书上,父亲盖下的邮戳成了心中一轮温暖的太阳。当我寄出一封信时,想象着父亲在一大堆书信中看到我的来信时的欢悦,我则在期待父母的回信中夜夜有梦。书信即使写得再短,但那情怀足以弥漫异地与家乡的距离,原来父亲还是一个让游子幸福的天使,为像我这样在外的游子传递家的温情。

中专毕业时收拾行李,我舍下很多东西,唯独舍不得书信。有些信笺早已泛黄,闲着无事总是翻出一遍又一遍地读,一遍遍地重温着远方寄来的温情,看着熟悉的汉字,在一笔一划中拾起一串远逝的足迹,一封封叠加,一摞摞捆扎,亲情友情尽收藏其中。

真情所至,缘随而来,我学校一毕业就到了三都镇邮电局工作,橄榄绿的工作服让我有着和平天使的感觉,每天来到邮政营业厅,仿佛来到幸福的驿站,乡愁、亲情、家话……都在这里集散。看着来来往往的寄信者,小心翼翼地将信件封口,粘上邮票,郑重其事地投入信箱,那动作,那神情,像是举行着一种庄严的仪式,我总是在凝神的注目中跟着完成这个仪式。

三都是军营所在地,新兵下连队时,每天从部队里发出的信件堆积如山。我虽不知道每封信的内容,但我能感觉得出信里情感的份量,战士冒着毒辣辣的太阳走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到邮局,只为寄一封信。每一封书信都一样沉甸,很重很累,但封发完,我又很轻松,天南地北,多少情愫,每次信件下段,父亲魔术师般的技艺如同基因一样传承给了我,我能像他一样“指点江山”,准确不差分毫地投到格眼里。一些战士拿着全家福或村里小芳的照片与我分享,自己有着月下牵线的自豪。

凡事兴衰,世事消长,快乐的记忆有了几分落没与惆怅。书信犹如风过无痕,落花无声,悄然沉淀于历史的尘烟。当屏幕代替了信纸,冰冷的键盘代替了笔墨,各种冰冷的对帐单、商业广告信函代替了温情脉脉的书信,人们的心灵与情感又失去了什么? 通讯工具日益发达的今天,电话、手机短信、E-mail、微信早已代替了传统书信,所以有人笑称“言而无信”,收到一封远方来的书信成了一个的事。

但记忆的邮差并没有失业,怀念写信的岁月,怀念等信的时光,依然在人们心头热乎着。亲笔信是一份灵动的情怀,写信,寄信,收信,是手与手之间的传递,是心与心之间的交流,那份情怀,缓慢,柔美,温情,绵长,隽永。邮递人的情怀永远不变,我依然生活在橄榄绿的树荫下,依然感动着家音传递者的自豪,依然践行着邮路使者的天职。

父亲走过的邮路我都走过,而我走过新的邮路父亲没走过,或许一个个职业的基因,都如橄榄绿这多情的天使一样,传递的是每一天的新日子,新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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