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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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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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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草温柔的力度

从小在海岛长大,每年一到台风季节,天昏地暗中狂风怒吼,波浪咆啸,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恐惧,台风肆虐过后满地狼籍,看着路边两个人环抱合围的大树都被连根拨起,不禁颤然失语,心想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能让如此粗壮的大树毁于一旦。

一个朋友打电话来邀约一起去嵛山岛,我很不以为然,都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海岛对于我来说再熟悉不过,难道嵛山岛与其他岛屿有着不同之处吗?朋友感觉到我的犹豫不决,在电话那头极力说服,说嵛山岛曾被评为中国十大美丽海岛之一,岛上有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场,有日月双湖,晚上还可以在岛上燃篝火、搭帐篷。一翻话,激起我内心如潮水般涌动,决定与友同行。

出发的那天,朋友特地交待,多穿衣,那里风大。我忍不住笑了,我是吹着海风长大的岛民,还有什么样的风没见过?车子下了高速,闭目养神中,耳畔听到朋友们的欢呼:“海上日出,真美呀!”,睡意朦胧中摇下车窗,海风阵阵扑面而来,这是我最熟悉的气息,一吐一纳间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放眼望去,只见一轮红日穿过云层喷射而出,万丈霞光漫天缤纷璀璨,染红了整个天空,那红光泛着柔和的金色铺陈在海面上。此时正是紫菜收获的季节,咸涩的海水是滋养紫菜的乳汁,黑色的滩涂上插着一排一排竹竿,竹竿上打着结实的麻绳,上面挂满了长长的紫菜,如丝如绸,只是一味的黑色在风中飘扬,与潮汐共生,又像是少女黑色的裙裾拖曳,袅袅娜娜,与海风共舞。无数次在各种媒体上看到霞浦滩涂的画面,而此时似一幅油画梦幻般地在我眼前呈现。

三沙渡口与嵛山岛之间的海上行程仅半个小时,游艇的马达发动时传来“哒哒”的声音,游艇激起的浪花被快艇逼得让路,可又很不情愿,艇一过它们又邀约聚集,追逐着前行的游艇,我安坐于船舱内,听着海水涨潮时波涛拍岸的声音,我不禁窃笑起来,这不就是三都岛上的乡音吗?吓唬不了人。

半个小时的行程很快就到了,船一靠岸,大家急着上岸,情景中,我觉得人真还有些猴急性,在岸时急登船,在船中又急上岸。这急切成了心态了吗?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脚跟有点站不稳,双眼迷离中整个人仿佛要随风飘起。“海边的风果然不同于山风”,有人在风中扯着嗓子叫着。随着风的脚步,我疾步如飞,从山脚向上望去,云雾若隐若现在山顶缭绕,一股清泉在山脚渗透而出,水色晶莹剔透,涓涓而下。一条蜿蜒的小路一直向山顶环绕。时令已是深秋,心里想着秋草临风,应时枯荣,但是我看到的情景却是满目苍绿,站在青草蔓延的山顶,我不禁感叹,最顽强、最霸道而又最普通的莫过于草了,只要有泥土的地方就有草的存在。看着脚下沟壑纵横,起伏延绵的青山,这些草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了?它们就这样遵天命于山野,任凭岁月的枯荣于岛上。自古以草民自称为弱者,到底这草是弱还是强?可我今天看到草的力度,它可相扶相连长成一片,可以凭一株株草合力扛起岁月,扛起一年四季,草弱吗?我以一根草的力度去问风。

山顶上的风更大,排空而来,我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至,一股吹来尚未停歇,又一阵赶上,不让人喘气的机会。我不敢迎着风,只能撩起围巾将头紧紧地裹住,转身相背,顺着风吹的方向摇摆前进。风虽然大,却没有沙尘,反而带来阵阵芳草的野气。疾风阵阵刮过,所有的草虽都顺从地伏下了身躯,泛黄的青色在风中摇曳,但并没有一株被刮起吹折。生命中最卑微的小草,凭自己的柔弱之态,应付自如。在狂风中相互扶持,相互依赖,一坡连着一坡,捍卫着嵛山岛主人的地位。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根草的高度与力度,它高于山岗,可以长在高山之巅;它有力,力足扎根,省时度势,以柔克刚,顺势而舞,沉着地与风纠缠。或许是草心草性让我亲近和敬仰,我静静地躺在柔软的草丛中,将身躯与它们相融,以一根草的姿态去体会它伟大。躺下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敬拜,真诚中我仿佛得了开示,此次的行程,成了我的一次朝圣之路。

风渐渐地小了,大家开始忙碌,有的人搭起了帐篷,姑娘们则开始摆起各种姿势自拍。而我舍不得这里的景致,舍不下草的情怀,依旧站在山顶,在空旷清明的天地间遥望,看仙女散花般的祥云飘浮于空中,看它们忽远忽近,千变万化。再看大海,海天相连,我分不清究竟哪里是云,哪里是海。原来这里的草拥有如梦如幻般永恒的苍穹。

山与水由天造地设,哪里有一眼泉,哪里有一湖水,天地早有安排。天地钟爱嵛山岛给它安排了日、月两湖,且那样纯净,清澈。让群山沉影,白云浮波,用深深的蓝色映衬着静谧世界。几只水鸟,迎着灿烂的霞光,掠过湖面,在静谧中留下灵动。这湖与草又有着什么样的瓜葛?我问草,草摆了摆;我问湖,湖漾着波。我仿佛知道草在湖在,草牵湖走。我明白了,草就是湖的守卫者。

我有了草的情怀,秋风再次刮到草场的时候,心底因有了那一抹温柔的力度和亘存于胸襟的悠远和坦荡,则无惧、无畏,享受海岛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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