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奖

盛夏乡村的清晨，太阳早早地从东边的天际露出了绯红的笑脸，一阵微风轻轻略过，有一丝丝凉意。远处葱茏的树林里传来尖细清脆的蝉鸣声，在山沟白云轻浮的上空悠然飘荡。在茂密竹林掩映的一个低矮的农户院里，传出一阵嘶声裂肺的猪叫声，只听得一个声音沉闷的男人大声在说：“好了，好了”，接下来便是嘈杂不清的碎语。

声音粗犷的男人是这家的主人，他个子高大，穿着黑色无袖体恤，胸前围着黑色防水大围裙，脸色庄重地看着刚咽气，喉部还有血迹，躺在开水锅里烫的大白肥猪，几个帮忙的叔伯兄弟正在一旁刮毛，有的在准备装运袋。

剖开腹部，取出内脏，把猪一分为二后，装进麻袋里，王林和貌美的妻子晓云用摩托驮着向城里奔去。到达集市长租的猪肉摊位，摆上还有余温的新鲜猪肉，然后按照头身腿分区域地肢解成便于顾客购买的小块，挂在横杆上，照上彩灯，等待顾客的到来。

因为天热，顾客早早就云集到这里了。晓云用甜甜的笑脸招呼着过来购买或观看询问的每位顾客。他们的肉质新鲜，老顾客们都抢着要，不多时，他们的肉就一抢而光，收摊了。

王林见时间还早，便来到县城的十字街口，见一处众人堆集，水泄不通，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铃声，吆喝声，充满了节日般的热闹气氛。

王林牵着妻子晓云的手，好奇地寻声而去，走到密密麻麻人群围成一圈的地方，一行醒目的大字“大礼抽奖”立即跃入他们的眼中。晓云十分欣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包里的钱袋。

王林紧紧拉着妻子的手，高大的身姿用力向前挤去，他俩昂着头望着涌动的人头，随着一阵躁动拥挤，被重重一推，晓云头部撞到王林的腰部，他们失控地向前扑去，胸口正贴到奖票箱前。还没有等他站稳，发奖票的负责人，就向他们热情地招呼：“老乡，今天有大彩电、大冰箱、摩托车等大奖还没有抽出来，快来试试手气吧”。

听后，王林与晓云相互对了一下眼神，她心领神会：家里彩电摩托都有了，就是没有冰箱，他俩早就在计划买一个大冰箱，以便储藏剩下未卖完的猪肉等食物。

他俩的手握得更紧了，都有些激动，眼睛直直地打量着票箱，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年轻的推销员趁机急促的叫喊道：“快来，快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他看清了这对夫妇的心里，便顺势热情地推荐道：“大奖还没出来，大哥大姐试试手气吧，这一组中奖率高”。

王林重重地捏了一下晓云的手，转身对晓云轻声说道“试试看”。晓云顺从地谨慎地摸出一张100元人民币递过去，他上前挑选了几张彩票。撕开票，只听得“哎，差一个数字”，“再瞅瞅看”，围观者都伸过头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王林手里的彩票上，高声助兴：“再看看，再看看”。

彩票数字与大奖数字相差不远，王林和晓云脸上有淡淡的失望，但冒险求胜的欲望被猛然激起，他俩情绪高涨，又对了对眼，晓云立即掏出钱，索性买了半盒票。中了几个末等奖小礼品和一个电扇，但与购买的钱相比落差太大了。他俩满脸沮丧。

晓云摸了摸钱包，王林还不肯走，晓云知道他还想赌一把，便抓紧王林的手用力往外挤，嘴里气呼呼地说：“回家，家里还有生病的老母亲等着钱治病啊”。

王林拿着获奖的台式电扇，跟着晓云走出人群，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很久没有说话。王林赶上前对晓云说：“这把电扇可以单独给岳母用了”。

晓云一想到生病的母亲和还在上学正需要营养和学费的儿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今天经不住诱惑，一时兴致，一瞬间花掉了大半个猪肉钱，想到这里晓云眼里涌出了委屈的泪水。王林安慰地说道：“没事，以后挣得回来”。

王林骑着摩托，晓云在后面抱着奖品，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回赶，一路上，盛夏的火热使他们出了一身汗，好在摩托车风驰疾行，也有些凉风吹拂。

他们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进家门，看到母亲地躺在病床上，不停地“咳嗽”，并不断地用力往床前的痰盂里吐，年初诊断：母亲是肺癌初期，咳痰时略有血丝，需要大笔钱医治才能保住生命。

本想卖了肥猪的钱去给她治病买药，可是，在投机取巧的抽奖活动刺激下，怀着赌一把的侥幸心理，当时把母亲的事早已忘在了脑后，现在晓云包里的钱已经不够她看病了，晓云暗自责备自己夫唱妇随，耽误了大事。王林看出了晓云的心思，懊恼不已，他径直走到灶房，拿出切猪草的刀，要向左手指头砍去，心里还愤愤地说“就怪这手不争气，

晓云慌忙跑过来抓住他举起的刀，大声吼道：“愿赌服输，这作为我们最深刻的教训，从此牢记：天下没有侥幸获胜的事，只有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踏踏实实地挣钱，才是正道”。

母亲依然在断断速速地咳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2022年7月22日修定1993年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