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初心

一

清晨，盛夏的太阳像一个鲜艳的火球，早早地从东边的天际，轻轻地升起，光线强烈耀眼。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却没有丝丝凉意。远处，葱茏的树林里，传来尖细清脆的蝉鸣声，在白云轻浮的上空，悠然飘荡。

乡野里，一望无际稻田，青翠葱茏，稻穗沉甸甸地挂在稻禾纤细的枝干上。从茂密竹林掩映的一个低矮的农户院里，传出一阵嘶声裂肺的猪叫声，一个声音沉闷的男人大声说道：“好了，好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跟着应和说：“大娃，按住，按住，不然，它会跳起来。”

院子里，靠竹林边处，这里用砖临时堆砌的柴灶。一口硕大的铁锅里，开水沸腾翻滚着。声音粗犷的男人拿起银灰色的水瓢，一瓢一瓢地舀出滚烫的开水，不停地往猪身上淋下。

那只黑毛猪的四肢，被四个壮汉用力的按住，任凭它发出凄凉的惨叫声。在猪叫声渐渐消失的时候，里屋却传来阵阵猛烈地咳嗽声。声音粗犷的男人大声喊道：“妈，您再忍一忍，我们把猪卖了的钱，就给您治病。秀芬，您去给妈锤下背吧。”

“哦，好呃。”

秀芬是老人的媳妇，她听到丈夫的安排，立即从灶门站起身，走进里屋，给婆婆捶背，还温柔地问道：“妈，这样重不重？”

婆婆揣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回答说：“好，秀芬，就这样，这里堵得慌。”

儿子肖云是这家的主人，他个子高大，体魄健壮，穿着黑色无袖体恤，胸前围着黑色防水大围裙，喜形于色地看着刚刚咽气，喉部还在冒血的猪大声说道：“把前脚话开口，吹起。”

叫大娃的男人，拿起锋利的刀，在猪前蹄子旁边划了一条口，然后，插进吹气管，再用粗绳紧紧地捆住，另一个人用力吹。顿时，软软的黑猪，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这时，肖云说道：“来，抬起来，放进锅里，先放尾巴这一截翻滚一下，更容易脱毛，再放头进来。”

四个壮男，一齐站起来，“嗨”地一声，把咽气的猪，放进开水锅里滚动。肖云手握刮毛刀，“呲呲”地刮去黑毛，躺在开水锅里黑猪，一会儿就变成了烫的大白肥猪。然后，用钢叉把猪挂在硕大的树枝上，几个壮汉一齐围在四周，刮去眼窝，颈项和腿部边角的黑毛。

脱毛白猪的两只后脚被粗绳绑住，倒挂在硕大的树枝上，气球一样的脱毛肖云利索地破开腹部，取出内脏，把整一分为二后，装进麻袋里，肖云和貌美的妻子秀芬，用摩托驮着整猪肉向城里奔去。到达集市长租的猪肉摊位，摆上还有余温的新鲜猪肉，然后按照头身腿分区域地肢解成便于顾客购买的小块，挂在横杆上，照上彩灯，等待顾客的到来。

因为天热，顾客早早就云集到这里了。秀芬用甜甜的笑脸招呼着过来观看的每位顾客。他们的肉质新鲜，老顾客们都抢着购买，不多时，他们的肉就一抢而光，收摊了。

二

肖云收理好装肉的空篮子，放好屠宰工具。便来到县城的十字街口，见一处众人堆集，水泄不通，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铃声，吆喝声，充满了节日般的热闹气氛。

肖云牵着妻子秀芬的手，好奇地寻声而去，走到密密麻麻人群围成一圈的地方，一行醒目的大字“大礼抽奖”立即跃入他们的眼中。肖云十分欣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包里的钱袋。

看时间还早，肖云紧紧拉着妻子的手，高大的身姿用力向前挤去，他俩昂着头望着涌动的人头，随着一阵躁动拥挤，被重重一推，晓云头部撞到肖云的腰部，他们失控地向前扑去，胸口正贴到奖票箱前。还没有等他站稳，发奖票的负责人，就向他们热情地招呼：“老乡，今天有大彩电、大冰箱、摩托车等大奖还没有抽出来，快来试试手气吧”。

听后，肖云与妻子相互对视了一下，他们心知肚明，家里彩电摩托都有了，就是没有冰箱，他俩早就在计划买一个大冰箱，以便储藏剩下未卖完的猪肉等食物。

他俩的手握得更紧了，都有些激动，眼睛直直地打量着票箱，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紧随着推销员急促的叫喊声：“快来，快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他看清了这对夫妇的心里，便顺势热情地推荐道：“大奖还没出来，大哥大姐试试手气吧，这一组中奖率高”。

肖云重重地捏住晓云的手，转身对秀芬轻声说道：“老婆，我想试试看”。肖云顺从谨慎地摸出一张100元人民币，递给他，他上前挑选了几张彩票。撕开票，只听得“哎，差一个数字”，“再瞅瞅看”，围观者都伸过头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肖云手里的彩票上，高声助兴：“再看看，再看看”。

彩票数字与大奖数字相差不远，肖云和秀芬，立即表现出惋惜和失望，冒险求胜的欲望，被猛然激起，他俩情绪高涨，又对了对眼，肖云又掏出钱，索性买了半盒票。中了几个末等奖小礼品和一个电扇，但与购买的钱相比落差太大了。他俩满脸沮丧。

秀芬摸了摸钱包，他俩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肖云还不肯走，秀芬知道他还想赌一把，迅速抓紧肖云的手，拉着他用力往外挤，嘴里气呼呼地说：“回家，家里还有老母亲生这病等着钱治病啊”。

肖云拿着获奖的台式电扇，神情失落，跟着秀芬走出人群。他们一前一后，满脸沮丧，很久没有说话。肖云赶上前对秀芬说：“这把电扇可以单独给岳母用了。”

肖云一想到生病的母亲和还在上学正需要营养和学费的儿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今天经不住诱惑，一时兴致，一瞬间花掉了大半个猪肉钱，想到这里，秀芬眼里涌出了委屈的泪水。肖云安慰地说道：“没事，以后挣得回来”。

肖云骑着摩托，秀芬在后面抱着或奖品，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回赶，一路上，盛夏的火热使他们出了一身汗，好在摩托车风驰疾行，也有些凉风吹拂。

他们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进家门，看到母亲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不停地“咳嗽”，并不断地往床前的痰盂里吐，母亲年初诊断：是肺癌初期，咳痰时略有血丝，需要大笔钱医治才能保住生命。

本想卖了肥猪的钱去给她买药，可是在投机取巧的抽奖活动刺激下，怀着赌一把的侥幸心理，当时把母亲这个件事早已忘在了脑后，现在秀芬包里的钱已经不够她看病了，秀芬暗自责备自己夫唱妇随，耽误了大事。肖云看出了秀芬的心思，懊恼不已，他径直走到灶房，拿出砍猪草的刀，要向左手指头砍去，心里还愤愤地说：“就怪这手不争气。”

秀芬慌忙跑过来抓住他举起的刀，大声吼道：“愿赌服输，这作为我们深刻的教训，从此牢记：天下没有侥幸获胜的事，只有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踏踏实实地挣钱，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