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我学会了这么两句名言,一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二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对它知之者甚多,它之影响深远的原因,是因为它在思想文化领域具有原则性方向性的指导价值和意义,既是世界观,又是方法论。许多年前,我结交了一位当时正冉冉升起在政坛的朋友,于偶然的酒席之上,他总要举起杯来,随口捻熟地诵出两首诗来,令我耳目一新。因为诗词内容大有启发警醒作用,不消二次,我就已经能够烂熟于胸倒背如流了。第一首“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其实惹火根苗。;第二首”无酒不成宴席,无色路断人稀。无财不成世界,无气反被人欺。”
这朋友的出身与大多数人的不同之处,就是他是一位复退军人,高中毕业时他就直接报名参了军,除了人在部队这个大熔炉煅造锤炼之外,知识文化,文凭水平也大多源起于部队。到了地方后,先是分配在边远乡镇工作,后又调入离首府地遥远,经济文化排名滞后的县城。由于他是的这种经历阅历,与那些从大学毕业出来工作的不少人比起来,觉着他不仅接地气,且更老辣深到,宁静恬淡。多年以来,他任过小乡乡长,区公所副区长,区长,尔后,调入县城担任部门一把手,不久升任县委副职,再提拔到临县任政府法人,再到地市所属几个重要部门走马灯似的转了一圈,这才空降某特大县主政。他不仅善于思辨,更善于联想和举一反三。再加上那种独有的机智和幽默,这使得他总是给人予清新脱俗之感,根本上给人一种极强的“脱钩解套”人格禀赋、精神本质。曾不止一次听人说起发生在他身上的多个多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人们传说尽管他不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圣贤,但至少若干别人跳不出去的迷局或魔彀,一旦来到他面前,便瞬间形同虚设,变成了枉费心机的狼狈!他的“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风采,已经到了令人击节赞叹、叹为观止的境地。
多年以来,每逢偶然的聚会,不时会遇见他。按照我们这一带当时的习俗,无酒是不成宴席的。而且,这种朋友聚会的场面,其实也是一个社交场面。社会的方方面面,总逃不过酒色财气这些话题。他在这种场面,每当轮到他说话,要么清谈,要么郑重其事举起酒杯,把上述两首诗作为对立辨证的经典例子引出。
我很感兴趣之余,便询问他,这两首诗的来历,渊源。他笑嘻嘻地说,人们虽然听的时候觉得颇有道理,大多过后就当了耳旁风。唯有我是个有心人,大有考据之心,是何缘故?我就说,觉得这些诗类似于偈句,对于自己置身社会大大有用,所以不但听得专心认真,还特意用心将它们铭刻在了大脑里。尽管第一次就记下了,因为他念出来别有一番韵味,仍然每一次听都有新的感悟。可谓百听不厌!
他告诉我说,这两首诗在他们那个县流传久远,影响深刻。传播者是一个学问修为极深的善长仁翁。凭着对这个训诫的记忆理解,警醒提示,我们许多青少年在叛逆期,青春期,得意时,逆境中,都或多或少避免了许多的沉沦和堕落。其实,关于酒色财气,以下这四首诗出自历史名人,甚至与国家都有所联系。分别为:“酒色财气四面墙,人人都在里面藏;哪个跳得墙外去,不是神仙寿也长。”;“饮酒不醉最为高,好色不乱乃英豪;不义之财不可取,大肚能容气反消。”;“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无财民不奋发,无气国无生机。”;其“酒助礼仪社稷康,色育生灵重纲常;财足粮丰家国盛,气凝太极生阴阳。”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前两首诗从正反两方面去看待,认识同一事物,告诉了人们事物具有两面性,必须懂得以辨证的哲学思维,中庸的心理态度去对待方为正确的选择。这两首诗他没有查到出处,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后面的四首诗,我根据他的提示,上百度查到,是北宋年间由大大文豪苏东坡引出来的一个轶事。有一次苏东坡到开封大相国寺拜访他的好友佛印和尚,恰值佛印外出,苏东坡就在禅房住下了。无意中,他看到了禅房的墙壁上书写有一首佛印亲笔所题的诗,其诗便是上述所列诗中的第三首。苏东坡看后,若有所思,遂提起笔来,在佛印题诗旁边挥毫附和了一首。这便是第四首诗。写完此诗,苏东坡没有再等佛印,次日早早的起床就离去了。
忽一日,宋神宗赵顼在王安石的陪同下,到大相国寺去游览。当他们在大雄宝殿内走走停停时,看到了佛印和苏东坡的题诗,感到颇有趣。神宗就对王安石说:“爱卿啊,你何不也和诗一首呢?”王安石何等高才,他随即应命,挥毫泼墨,写出了第五首诗。宋神宗大为赞赏,也乘兴题写了一首。这第五首诗也就出自一代君王之手。
这些诗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作用,效果对酒色财气作了妙趣横生的分析、评价,由于作诗的人所处的地位立场,和眼光格局的差异,因而异彩纷呈,绚丽多姿。 佛印和尚的诗从证悟佛家之空性来谈,提倡完全和酒色财气相绝缘,出离世间,是佛家的出世思路,是内圣之法门。 苏东坡的诗则强调对待酒色财气关键是把握一个度,遵循中庸之道。是从儒家个人修身方面来谈,理性文人,潇洒得法。 王安石和宋神宗则从酒色财气对国家社稷的正面作用方面来谈,肯定了酒色财气中所蕴含的积极因素。一个是贤相的眼界,一个是王者的格局。前两首诗则基于普通大众位置角度,提醒人们既要注重平衡,物来顺应;又要懂得量变到质变的原则,做到明哲保身。端倪之处,足见差异。这就是认知不同,感受不同,故此一人一道,诚不我欺也。 万事万物,我行我素,不必论对错。只要深谙尊重自然规律以及社会规律的核心原则与根本理念,皆属存在即合理。然而,如果每一首诗的核心本质皆尽谙于心,自然妙用无比了。社会纷纭复杂,江湖波诡云谲,被“潜规则”围猎的官员前仆后继,一批又一批纷纷落马。好久没见到他了,不知这位仁兄是否还如荷花般淡泊清涟,如梅花般高洁清香?
怀着这种牵挂,我总算又在另一挚友的家宴上再次与他相逢了。因颇为交心之故,彼此都比较高兴,比较得劲。恰好那天是个星期日,正好他也不像往常的周日那样忙。于是乎,多喝了几盅,唠起嗑来也有些信马由缰。我遂在聊得随意中突如其来发问:你稳健飘逸,云鹤游天,那眼光心志自非常人可比!我想问问你,这几首关于酒色财气的诗你是否彻底做到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了没有?另外,前面那两首诗又是何人所作呢?
他开心大笑。拍了拍我的肩,庄重而认真地说,前面那两首诗一直流传在他们那一带。很小,他就因为大感兴趣而背诵的滚瓜烂熟;另外四首则是在部队时无意中不知从那本书上读到的,由于觉得有趣更有意义,遂用功将它们背诵了下来。你们读书人不是经常宣扬读书要啜英咀华,掇菁撷华吗?这六首诗可说是深入了我的骨髓,化为了我的意志,成为了我的座右铭耳旁钟!面对人情世故时,我会下意识地将它们作为第一道滤袋,挡墙,替我牢牢把住第一道关隘!多年以来,它们使我面对一切诱惑,很快就会清醒冷静下来!
呵呵,思想文化的东西,原来居然具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我觉得我似乎更明白了类似格言警句的语言文字流传广泛,影响深远的道理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