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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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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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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踵的感动

接踵的感动

陈松

获悉消息,说是我两个同班的旧同学要从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外地州(市)到兴义来。我知道他们启程前来时已是颇为动容,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因了与本人生活工作在同一座城市的另一位同班同学父亲的仙逝,亲自赶来吊唁。他们作出此一决定不要紧,但却要为了这一决定而历经多少道重重锁叠的关山,多少条弯曲幽深的江河,谁叫贵州起伏连绵的,就是那无穷无尽,怎么也望不到头的大山呢?他们一行之吊唁,其意义自然比所不同而情分厚重。这事比较感人,一是两地相距天高地远,可谓非同一般之殊途;二是彼此都已是时空久隔多年,别说曾有过什么亲密友好的过往,在这连见上一面都困难的漫长时日里,恐怕一切都早已经疏淡飘渺了。他们也不知是从何种渠道闻讯,便执意要赶过来,参加急促操办的丧礼。时间很是紧迫,路途又遥远,奔波之疲惫劳苦可想而知。当他们还特别提出。说是要亲临灵堂烧一炷香一束纸以表达哀悼之情时,我不觉心里一热,喉咙竟有些哽塞,眼眶也迅疾红润起来。我决定专候他们,即便我已经去过了,也要陪同他们再上一趟福禄山,再送别一回老人。

从上午接到通知,便一直在家里竖起耳朵留意手机的响动。直到下午接近傍晚时分,他们方才到达。与他们会合后打量他们,真是风尘仆仆满脸倦容。但仍然强打精神,在有说有笑中一同乘车到了山上。进入吊唁大厅后,作为事主的同学猛然看到他们出现,是既意外又十分感动。握手之时,禁不住眼含泪水,喉头哽涩。大家连忙你一言我一语抚慰。已了,自然是到灵前焚纸烧香默哀。礼仪结束,便坐下来谈天说地,漫不经心聊起了过往。

聊着聊着,眼见时间不早了,我的脑际猛然的浮起一件事儿来,我不禁暗自低呼糟糕!我此时方想起来就在接听他们要来电话通知,本土一位平时让人敬重的作家朋友因家中有要事曾约请我参与。当时没有预料到他们要来,便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应允了。此时一看时间,已是下午六点略过一点,我历来认为,为人处世,诚信第一,决定还是前往践约,虽然因同学突至而呆的时间不长,但无论如何不可失信于人!我将情况向两位同学一言明,善解人意,也把信誉视为生命的的他俩连忙一再催促我起身。且说,你都陪我们许久了!去尽个心意吧。只要晚上能够见到你,并能痛饮几杯就最OK了!

我赧颜而退。沿着下山的公路步履匆匆,走出不长的一小段路,天就打起了雨点来了。这段路我很熟悉,千余步之外,便即是城市的一条枢纽公路,所过车辆繁多,打车容易。心下这么想着,观察黑云低垂,冷风大作的天气,知道那雨是必下无疑的。前行不到二十步,“霹雳吧啦”,那天就真的动起真格的来了。起初,还下的不算大,我打算冒著雨,小跑着奔大路而去,最坏的打算是到那里去拦车。当然,在这段偏僻的支路上一边走一边就能够拦到车,自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就在这时,雨在劲风的推波助澜之下,徒然变的急骤而猛烈,我发觉雨下大了起来。就在我的头发将要被雨水彻底浸透之时,我看见一辆的士从外面风驰电掣般驶了进来,我留了心,在它经过我身畔时不失时机地朝司机大声招呼,说我要打他的车,就在原地等着他。司机不知道听没听到,车轮急速地辗轧着路上的积水,发出很长很响的“唰”的声响迅速不见了。我正在那里迷茫,只一会儿,就有一辆出租车带着水声开到了我身边“歘”的一声停了下来。

我欣喜如狂,赶紧跑过去打开车门上车。随即告诉司机说,我的终点在州武警支队附近。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满含歉意地告诉我,他已经到了交班时间了,没有时间送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把我送到外面的大路上还可以。

外面的大路离这一路段距离不算远,作为高速运转的汽车抵达是分分钟的事;可人一旦步行起来,吃力费时的程度那就自当别论了。更何况此时雨下得那么大。

我犹豫了片刻功夫,还是迟迟疑疑地上了他的车。上车后在车上嘟嘟囔囔着说,你只送我到外面大路上的话,其实这一小段我坐不坐都可以的。出租车司机年纪四十岁左右,矮宽矮宽的,但人显得很结实很干练。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柔和地说,雨太大,这一路又没有躲雨的地方。我免费把你送到门口,你可以站在湖边的公交站牌下面,边躲雨边打车。于你而言,这样好点。

我多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虽然是区区几元钱的事,当听到他说到不收费,反倒未免有些脸烫,举止也有些惴惴起来。他却好像对此丝毫没有留意到,专心开着车,偶尔说些其他话题。大概也就是抽几口烟的功夫吧,车就行驶到了外面大马路上的公交站牌处了。我一叠声道谢,临拉开车门时停顿了一下,摸了摸兜,是那种要付车费给他的预备式。他再次优雅地笑笑,挥一挥手,豪爽诚恳且认真地说,钱这东西谁都不可能不喜欢的。但是,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只谈钱!更何况我也是顺路。

听完这句话,我竟有些羞愧。此时,一个出租车司机对钱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话话语,遽然间使我有点李白赏绿绮,如听万壑松的味道。

我挥别了好心的出租车司机,赶紧公交车车站牌之下站着,一边躲雨,一边眼巴巴瞪着向前飞驰而来的车辆,希望能够发现夹杂其间的出租车并叫停它。但是,哪怕我的眼睛瞪得老大,瞪得生痛,那蓝色的身影此时不是极少经过;就是难得驶近一辆,不是客人塞得满满的,就是与我要去的方向截然不同。看看打不到车,瞧瞧雨似乎小了许多,而天色此时反倒又亮了起来。于是估摸着不会再下雨了,就大着胆子朝前走。走得十几米光景,滂沱大雨瓢泼一般,“哗”的一声又往下倾泻起,并生出暴雨疾蹄之势来。就连站牌之内,都不断有雨水迸溅进来,将迅速跑进来躲雨的我衣服打湿了不少地方。我看了又看,前方路况我很是熟悉,但没有一处躲雨的地方。公路上积水已有半尺之深,各式各样车辆飞驰而过时,水柱泥浆,直朝站立于路边的人们激射而来,迸溅在身上脸上。

雨水之中,我沮丧灰心到极点!正在苦不堪言之际,一辆出租车“歘”的一声驶了过来。我感觉它在即将靠近我之前,车速明显降低了下来。我忙不迭招手拦停了它。司机听我说了目的的,遗憾地说,可惜不同路。说完,起步,慢悠悠走了一小段,就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又“戛”的一声停下。而后,按喇叭,喊话,招手朝我呼喊,要我赶紧跑过去。

我自是喜不自胜。边奔跑边想,是不是乘客所去的方向,其实与我一致;或者,司机已经做通了乘客的工作,同意不妨多绕一截路?

我一身泥水地上了车。雨声车声很大。司机大声说,我看你淋得快湿透了,不忍心,我免费把你带到前面可以躲雨的地方,你再慢慢打车吧。

这位司机也是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给人予矮宽敦实,脸部宽阔的印象。听到他带一点瓮声瓮气(我们这一带称为叶子烟声音)的嗓音,我感动中正不知说什么好时,车上的两个女乘客快人快语,早说出了我想说的话语。她们连声说,这个司机真的心太好了!这纯粹是在做好事啊。做好事的人,好人必定有好报啊!

我那时全部的身心都沉浸在回味这天气的突变,这雨水的磅礴了。听了她们的夸赞,掂量了掂量,觉得很是切合我的心意想法,正是我此时想要说出的话语。遂跟着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实则很是由衷地附和道,是啊,是啊!你是既想得到,又真心的心眼好!是的,我也相信好人一定有好报!祝愿你一生平安!

车行了较长的一段路,都因没有适合躲雨之处而朝前缓行。终于,避雨地点出现在眼前了,他才停车让我下。而且,有一个细节很是暖心,那就是他停车时尽量靠近路肩,靠近避雨之所,目的就是为了免使我遭遇水塘或被大雨浇注。

我站在宽敞严密的水泥亭子之下,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我感激地朝他挥手,连声向他说谢谢。好心的出租车司机边摆摆手,边连声说“不客气!不客气!”说罢,接着就缓缓将车开走了。他的声音没有被风雨之声,车子碾压泥水的声音淹没,从车窗飘出来,清晰地飘送进了我的耳腔之内。我竟感动得整个人瞬间变成了柔软慈善之人,泥菩萨一样呆立不知所以。听着他的回话随即飘散在了雨雾与杂沓的车流行进声当中,我沉默了。我目送车辆离去,直到看着它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车流之中我才回头。置身于云贵高原的贵州省,此时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贵州下雨就过冬,雨天一旦降临。气候就会像冬天一样的寒冷。而此刻的我,心底却远比阳春三月还要阳光明媚,还要暖意融融。于是想起那么一句话“人间自有真情在,宜将寸心报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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