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仿佛是一座世外桃源般的仙山,它坐落在离县城西北20公里远的地方,海拔1500多米,起起伏伏的山脊上隐没着以种田为生的农户小院。这里没有开通去往其它地方的车辆,甚至连电都是2006年才刚通。满眼望去,除了山就是黄澄澄的庄稼田,间或传来了牛、羊、鸡、鸟的叫声。在山顶上距离太阳最近的老槐树下,我独立寒秋,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鸟越长空,羊漫山谷,万类霜天竟自由,怅寥廓。
来到这里是因为服务农户有机谷子收割,公司委派下乡的。对于这里,我第一印象最深的就是路。歪歪扭扭的山路就像是一条巨蛇在蠕动,一直钻向高山,路上不时突露的大石头,让艰难上坡的摩托车蹦蹦跳跳,路一侧就是陡坡,让人很是担心安全。在这里很难找到一条平坦的路,坑坑洼洼的路面加上陡峭的山坡练就了农户驾车拉粮的技术。远远地传来了铃铛的响声,一头拉着车的骡子在主人的吆喝声中悠然地奔向目的地,车上备有收庄稼用的工具及袋子;另一边的农用三轮车上坐了七八个人,个个整装待发,在三轮车突突的响声中,驶向了今天的收获地……田间、地头上,可以看到晃动的人头,继而淹没在庄稼的海洋里,沉甸甸的谷穗记录了庄稼人一年的辛劳,即使掉落在地上的一粒谷子,也承载着农民的汗水与希望。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汗水再一次散落在田地上,春天的希望变成秋天的收获,随着日落西边将会结束一天的劳作。满载而归的车辆与堆满院子的袋子记录着本年的收成,七嘴八舌的交谈中遮挡不住对本年收成的感慨。此时此刻,庄稼人最怕的就是雨天。
这个大山深处的极小村庄,只有三户人家,全村总共不足十人。我所吃住的这家算是村里最大的一家,家里七口人,撑起家来的男人今年四十一岁了,妻子小他十八岁,整天看着三岁半的小女儿。哥哥光棍又是半身不遂,老父八十三岁了,身体还过得去,虽然不能下田干活了,仍然是一大早就坐在大门口向阳处老榆树下扒着黄豆角里一个个的籽,八十老母领着孩子在山下的镇里上幼儿园。全家都指着他一个人过活,就是这样的家庭,偏就种了四五十亩地,每天天还不亮就急着起来还要赶一百多头羊满山跑。这羊还不比地里的庄稼,一个个张着嘴是要吃要喝的,顾了羊顾不了庄稼,倒是地里少不了有机肥料,因此庄稼虽然少于照料但也还长得不错,满山黄橙橙的庄稼就像急等出阁的闺女,因此也就只能再花钱从山下别的村雇了八九个妇女来帮忙秋收。
在他家土楼土炕上,端着南瓜红薯小米粥,我问他:别家都搬走了,那去了别的村还有没有地种。男人咧着大嘴憨憨的说:当然没有了,我不搬上走也就是因为这里地多。他们搬上走了留下来的地就更多了,每年种不完,荒了不少的地呢。我家不光沁州黄谷子是有机的,就连玉米都是有机的,光羊粪就够了,不上化肥。在这里可不怕吃的有什么问题,喝的水是山泉,水开了是没有水碱的。是的,在远山深处,远离城市的纷扰喧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真的有男耕女织,春种秋收,与世无争的田园气息。我想:我们虽然过不了田园生活,但至少我们可以让自己单纯一些!夜里,真的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就连天上的繁星也忽然多了起来。我像马良突然得到了神笔,灵感迸发不断,不由得让人心中多了幽思怅古之意。甚至我在想就像白天时,沿着曲折蜿蜒的小道,下了山又上了山,到了另一个小村庄,全村就只有一户人家常住,七十岁左右的老两口,安贫乐道。儿女们都到别的地方安居立业去了。本该是安享晚年的老人们仍然是辛辛苦苦在田间劳作,为了能抓紧时间把庄稼收了,去了地之后甚至连中午饭都不吃,等到日落西山时才归来烧开水下一把面,清淡的伙食清淡的生活。坐在热炕头上,才勉强卸下一天的辛劳。下午在门外一个略高的平台上,老汉备起骡子拉上石碾子碾谷穗,这就是老百姓说的喘谷,之后还要抬出木扇车来扇谷子。虽然麻烦,没有脱粒机来得快,但这样原生态的做法碾出来的米更好吃,而这样原生态的场景也即将成为人们永久的回忆了。
大山给了庄稼人憨实,大山给了庄稼人浑厚,就像父亲的脊背,给予人们信念,托起人们心中的梦。勤劳朴实,自强不息,在这个远山深处所体现出的正是所有大山给予人们的不竭的精神之源。
秋收是喜悦的。明天依然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