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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旺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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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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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家乡不再认识我

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仍旧深恋过去的生活而不能够自拔。我大胆地脱掉西装、皮鞋、袜子,按照过去的样子,光着膀子光着背,光着双腿光着脚,戴着父亲的有着浓烈汗香的草帽,提着过去的铁桶,扛着铁锄耙和麻搭子,叮叮当当地走向田野,走向河道,走向池塘,我要找回少年的美好时光。

去怎么做的,我现在也怎么做。

田垄还是那一道道田垄,当我光着脚踏上去时,就有了陌生而异痒的感觉。脚掌明显地痒痛,垄上的小草欺负我,锯着我小腿,显露出一道血痕。这是曾经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但是,我忍住了。坚持在田里寻找我熟悉的洞洞,熟悉的水草,熟悉的沟沟,熟悉的有腐臭的烂泥,里面有泥鳅、有黄蟮、鱼虾、还有脚鱼,脚鱼就是王八,或者甲鱼。看见了洞,我依旧能够判断出是谁的洞,里面藏着什么。圆溜溜的,光滑滑的,当然是黄蟮,否则,就是泥鳅。有没有呢?近一些看看泥土的湿度就行了,再加用拇指和中指弹一弹水,水一响,黄蟮就会有动作。在池塘边,我拍拍手掌,那脚鱼就会出来跟我打招呼。我没有打脚鱼的钓,也没有打算捕捉它们。我开始认真的工作,确实将脚和腿的疼痛忘记了,更忘记的头顶上的太阳。仍旧和往日一样,收获不少,够吃一餐了。

吃到家乡的原始的美味,可是到了晚上,脚就红了,肿胀起来,一块一块地起来了,奇痒无比。代替母亲照顾我的是岳母。

清楚地记得,直到初三的时候,我依旧光着脚走路去上学,我很少穿鞋,也不习惯穿鞋。那个时候,光着脚,没有水泥路,都是小石子的泥土路,路边的野草,带着露水,我可以用光脚踢它们,小草折了,我的脚没事。那个时候,光着脚,我可以上山,踩在荆棘之上寻找可以吃的嫩芽,小嫩芽家乡称之为莱生子。那时候,光着脚,我可以爬上家乡的任何一棵树,包括满是刺的红枣树,松柏树等,从来没有见到脚痛,脚红肿,即使冰冷的蛇沿着我的手臂走一趟,也没有事。现在,我小心地来回在家乡的田地之间走,却让我无法忍受这痛与痒。

我记得当年路上的玻璃扎入到我的脚后跟,当我感觉到了之后,将玻璃拔出来,看到长长缝,竟然没有流血。既然没有流血,也就只用手指将裂缝捏拢一些,就算是治疗过了。几天后那条缝内填满了泥土,再后来,缝不见,完全恢复了,我感觉泥土就是云南白药一般。破无数的伤口,流过无数次的血,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打破伤风的疫苗。脚当天如此,光背的第二天,火辣辣的感觉便来了,表皮也起来了,一块一块地脱落,孩子们见到就撕。

此时,才感觉到,我热爱并熟悉的家乡已经不认识我了。我以为在家乡适应几天,家乡就会重新接纳我。

过了一个星期,我走向山上,我打算砍一次柴,顺便捡一些蘑菇、捉一些螃蟹,还有一些野果。我在山上穿梭了几个小时,算是完成了任务。柴有了,小螃蟹也不少,让孩子们非常高兴,蘑菇也不少,但岳母已经不敢让我们吃新鲜的。我记得过去的蘑菇就是吃新鲜的,但现在,不少人中毒了,我们也害怕中毒,只好晒干了吃。小螃蟹也不能够生吃了,听说不太干净,虽然我觉得没有事,妻子的强烈反对与举例子,我最终还是放弃了生吃螃蟹,放弃了吃新鲜的蘑菇。到了晚饭之后,我发现全身奇痒无比,水泡就像鸡蛋放在了油锅里,吓得妻子赶紧叫来了最有名的大夫治疗。吃药,洗药,这一次经历了一个星期,身上的水泡再完全退去。从此,妻子禁止我再上山活动。

此时,我才感觉到,热爱并熟悉的家乡真的不认识我了,也没有打算重新认识和接纳我。

家乡月边塘的井,就是盛产圣水的地方。尽管我无法再像童年一样在井围子上滑来滑去,但那清澈的井水仍旧让我着魔。我用手捧起一捧水往往口中送,味道仍旧是那个时候的味道,我贪婪地喝了一个饱。还没有走到家里,也就五分钟的时候,肚子便开始痛起来。肚子也咕咕地放声大叫。接下来,便像喝了大酒一般,头痛,脖子痛,我是揉着肚子狼狈地回了家。

此时,我才感觉,我被家乡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家乡的水不亲我,家乡的山不亲我,家乡的泥土也不亲我了。

我清楚地知道,家乡本没有变,变的是我自己。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一个家乡的自己了,但我还是深恋着我的家乡,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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