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山梁梁走了

童年像风一样说去就去了

不，童年没有去，是童年时的那道山梁梁走了

童年的山梁梁像一阵风一样说走就走了

童年的山梁梁走得那么急

急得没有留下一丝影像

那条上山的小路没有了

就像我断了一条腿或者一只胳膊

童年的小脚啊，真大，真有劲

大得能踩住整座山

有劲得能从河底一直爬到山顶上去

山上啊到处是野草、野花和白云似的羊群

大山巍峨，站在山顶上我能看清整个川道

那条河泛着银光，像彩带一样流向远方

如今啊

童年的那道山梁梁再也没有了

我像瞎子一样再也看不见远方

童年的山梁梁是这样走的

走得很壮烈，但又很无趣

先是用炸药爆炸，其次是用电钻和撬杠切割

再是用十八磅重的大铁锤在汗水的滋润下敲打

还有那带血的人肉、骨头以及长着铁牙、铁舌头的机器

将棱角尖锐的大石头蹂躏、嚼碎

许多山梁梁变成了一股烟

从县城的大烟囱冒走了

许多变成水泥铸进了高楼大厦

还有的变成了桥墩、枕木下的石子和山边边上的护坡

童年的山梁梁啊，它就这样永远地走了

不留下一点点念想

至于运石头的那些毛驴、加重架子车、马车

手扶拖拉机、小四轮、铲车、载重车、自卸车

我们就不要说它了罢

现在的断崖像一个无底的陷阱

稍不留神就会使人坠入深渊

如今，童年的山梁梁只能在我的诗里

我想用拙劣的文字唤醒大山的记忆

这记忆里不仅有幸福，或许更多的只是

——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