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的一天,古城的天空飘着零乱的雪粒,夹着凛冽的北风,街两边的常青树也不胜寒气似的,左右不停地晃动着。
菊和猛默默无语地走出了街道办事处,各自拿着离婚证。走到车前,猛抢先一步,拉开车门,以讨好的口气说:“菊,上车吧,我送你回家。要不,找个地方吃个饭再回去吧。”菊好像没听见,一步不停的向一辆出租车走去,车朝父母的家开去——
一年前的今天,菊印象中也飘着雪花,她和猛在这里领的结婚证。
菊和梦都是河南老乡,不过菊在南方革命老区,猛在北方的省会,他们是在大三才认识的。在大西南的这座城市里,菊读的是石油大学,学的是物探专业,好像更适合男生读,菊的系里就不到十个女生。菊还是“系花”,经常接到情书和鲜花,但菊好像把精力都用在了功课上,对频频的求爱不屑一顾,直到遇到了猛。猛读的是医科大学,竟然学的妇产科,好像更适合女生读。在大西南这座城市里,河南老乡不多,大三中秋节,全河南的高校老乡聚会了一次,菊有嘹亮的歌喉,高歌了一曲家乡的民歌《八月桂花遍地开》,赢得满堂喝彩。这样,菊和猛就认识了。
男女感情的发展像热带的植物生长那么快,菊和猛每周都约会,当然猛主动邀请的次数多,菊也总是“半推半就”的积极配合。他们彼此的了解迅速加深了。猛的父母都在当地的和菊专业对应的公司工作,是属于国家总公司的,家庭条件比较好,对菊的专业也不陌生,并答应毕业后帮菊也到公司工作。菊知道猛也优秀,几篇高质量的论文就让他在大学“名闻遐迩”,在老家的大医院实习过,医院表示毕业后可以来工作。他们还爱读书,中外名著读的不少,常常成为他们交流的主题,都爱写作,在当地的报刊发表过散文、短小说等。
可他们的恋爱仅限于拉手、接吻,猛想“深入”一点都不能“得逞”,有几次,热吻之下,猛不自觉的手摸到菊的胸部,菊猛然睁开了眼,坚决推开了猛的手。猛几次半开玩笑地嘟囔:“你瞧,同学恋爱都有开房住一起的,别太封建了。现在哪还有你这样的贞洁烈女,要不,给你立块贞节牌坊吧。”菊却严词拒绝:“别人我不管,我们不能。”还几次好言相劝:“猛,慌什么,早晚不全是你的。”当然,他们也不避讳男女的话题。一次说到徐志摩,猛说大诗人对妻子陆小曼十分的真诚,连嫖娼都写信告诉妻子。菊趁机开玩笑,要猛“坦白”,有没有类似的不良行为。猛摇头,坚决否认。
猛的坚决否认是大姐芸要求的。高考完的暑假,猛住到了公司的家属楼,父母在小区购置了房产,家属楼的这套房就是留给猛的。公司工作流动性强,全国各地到处施工,男女就地结合,“打野食”就成为家庭便饭。但工期一结束,各回各家,仍然好好的过日子。留在公司的男女也寂寞,虽然比外地工作的谨慎,但见到异性总是不同一般的“亲切”。猛的对门,大姐芸的丈夫在外地施工一年多了,儿子也跟着父亲在外地读小学。芸第一次买菜回来见到猛,兴奋的聊了半小时,菜把手都坠酸了。后来又多次聊天、碰面,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猛兴奋极了,应邀到芸的家里看电视,吃饭庆贺。晚上忽然电闪雷鸣,芸说害怕,就留猛住下了。这一晚,猛真正体会到“人间仙境”,才30多岁的芸的乳房还是挺挺的,皮肤白皙,富有弹性,更有成熟女人的风韵。猛开始不熟练,芸略加“指点”,便“轻车熟路”。两人“颠鸾倒凤”,累的气喘吁吁方休。后来,他们还有过几次。猛曾经以为和芸分不开了,天真的要长相厮守。芸很理智:“我爱我的丈夫、孩子,珍惜我的家庭,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记住,以后交女朋友,千万别提这回事,女人天性都是嫉妒的。”猛上大学走了,芸不久也跟丈夫去了外地工作、定居。猛开始还有点不舍,但时间一长,回忆就像发酵的酒精,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大学同一年毕业了,猛和菊如愿以偿,分到了同一个城市。菊到公司就被派到了东北,也见到男女“就地结合”的实例,但她不理解,还写了一篇《脚手架上的爱情》的散文,讴歌纯真的感情生活。春节放假回来,就和猛领了结婚证,走进了洞房,就是公司的家属楼。也许是对恋爱期间的“补偿”,两人的性生活非常频繁,还互相打趣。一天下午,“折腾”了半夜的菊推开要压到身上的猛。猛学王朔的小说,打趣说:“菊,你是不是阴冷啊。”菊也开玩笑:“哈,我都成女流氓了。”两人还是嬉笑着滚在了一起。
“蜜月”很快结束了,菊又回到了东北的施工现场,具体做技术指导工作。绵绵长夜,菊不时回忆起蜜月的甜蜜,不觉笑出了声,也渐渐感到寂寞,但她绝不会“打野食”。这时,宏出现了,和她一个大学毕业的,本地的,经常陪她聊天,给她打饭等。别人有以为他们“就地结合”了,但两人都哈哈一笑。一天晚上,本地的公司请工地的技术人员吃饭,宏作为“地主”,喝了不少酒,跌跌撞撞的送菊回屋。刚进屋,却猛地抱住菊,嘴巴往上凑,菊左右躲闪着,还用力推他。宏的手却伸到了菊的双乳上,胡乱的抓闹着,连乳罩都扯开了。情急之下,菊扬起右掌,“啪”的一声,抽在宏的脸颊上——宏走了,从工地上也消失了,换了其他同事。宏不久给菊来了一条手机短信,说在大学就是被菊拒绝的爱慕者,并为那天的“疯狂”道歉。菊删除了短信,更没有回信,还删除了宏的手机号码。此事也没有声张,不久就悄无声息了。
又快到春节了,工地放了假。菊急匆匆的往回赶,在飞机上还回味蜜月的甜蜜。从机场出来,菊就发现丈夫有点神不守舍的。走到家属楼,一位女护士挺着大肚子,手拿一瓶“敌敌畏”,要猛立刻做选择。菊什么都明白了。
猛跪在地上,搂着菊的双腿,哭着请求原谅,说还是女的先“引诱”的他,骗他有防护措施,却怀了孕。菊始终一副冷峻的表情,一言不发。许久,猛站了起来,抹抹眼泪,讥讽的说:“别装圣人了,你们在工地——”菊没等猛说完,扬起右掌,狠狠地抽去——
菊回到父母的家,父母已经知道了她离婚的消息,关切又怯怯的问“饿不饿”。菊摇摇头,一言不发的走到卧室,一头扎在被子里,一阵憋闷了许久的呜咽声久久不散,融化在寒冷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