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泪水

“你说什么！我没文化，你两个弟弟从来也没说我什么，你倒好，你有文化，你妈我是没文......”母亲的双眼早已湿润了。

我不是成心的！可我对母亲教育孙子虎头也就是我儿子的方式方法有些不同意见。我对母亲大声呵斥虎头的做法早已心存想法，只是一直不敢下决心向她“说道说道”。

有一次，碰巧我休息。虎头因为淘气的将扫把提了，学我们一样来扫地。闹得久了，母亲突然大声喝道：“虎头，把笤菔放下，再不放下，奶奶打你了！”原本叫笤帚的，母亲却用当地土话来吓唬他。

我便对她说：“妈，您别那么大声吓唬娃娃，还用土话......”母亲说：“你像个婆娘一样，一天絮絮叨叨的，烦死了，我不看了！”我见她这么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还用不看护孙子的气话来威胁我，一气之下才说出了上面的话。

母亲的话语中带着委屈的哭腔继续说：“你说你妈我没文化，我在农村时，乡上还给咱们家发过‘五好家庭’的荣誉牌，刚搬到中川机场才一年的工夫，民航省局不是还给家里发过‘精神文明家庭’的荣誉证书吗？你妈我是没文化，怎么把你们兄弟三人拉扯成有文化、有修养的文明人的......”

是啊！那些曾经光辉的荣誉，诚然与母亲曾经为过去的大家庭现在的小家庭付出的辛苦劳作及她善良诚实的为人处世行为准则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

母亲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据她说，小时候在村里当教书先生的姥爷带她去上学。她听了一节课后，便偷偷溜回了家。后来任凭姥爷姥姥怎么劝她，她都抱定了“打死也不踏进学堂”的决心。

最终，她成了一个目不识丁的文盲。即便这样，我与三弟从小都学习很好，在班上处于名列前茅的位置，而父亲又长年在外地工作，一年回来两三次探亲，根本没时间来教育我们。更重要的是，我们兄弟都生就一副好脾气，从不干那欺软怕硬、争强斗狠的坏事。这些都成了母亲引以为豪的“资本”，而唯独二弟的贪玩捣蛋却没少挨母亲的笤帚把子。

母亲为我们这个家辛苦操持了大半辈子，而父亲又是个典型的传统大男人，想要靠他帮着干点家务活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母亲在家中任劳任怨，对曾祖母、祖父母孝敬有加，而且与同辈叔伯妯娌们的关系处得融洽和睦，也从未听到过曾祖母、祖父母的一句责难不满之词。

她虽然没有文化，但是骨子里天生遗留着曾经当过教书先生的姥爷优秀的血脉素养。她为父亲承担着孝顺父母、相夫教子的重大责任，当年在农村生活时，母亲的美好品德正如她名字中的菊与梅为人所称道的那样高贵而优秀。

而我竟然说出了那种刺伤她的不孝之语，我心痛得连鼻子也变得酸涩了。现在，母亲又不顾自己年迈多老的身体与多病的父亲一道为我看护儿子。一年多来，由于种种原因，我只是偶尔给二老买些好吃的东西及少许超过百元的衣裤，更没有时间陪她们到外地去旅游散心。

我这个做长子的实在有点不称职。

记得去年冬天，我用自己积蓄多年的四百元钱为母亲买了一双“富贵鸟”牌的棉皮鞋。母亲听到四百元一双皮鞋，惊讶之余，当即便责怪我不该买那么贵重的！我口中说她为我们操持了大半生也没享多少福，心中却依旧在愧疚我做得还与古时的孝子相差甚远。

但我依稀隐约感觉到了母亲心中的喜悦。

人们常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话几乎成了千古以来的至理名言。天下的媳妇儿女们可曾想过，自己在享受千元以上的品牌服饰时，对于从小一把屎一把尿辛苦抚育我们长大至今还在承担着看护孙辈的父母们，我们应该怎样去尽孝心呢！

母亲的泪水，至今仍深深刺痛着我满怀悔疚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