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是一只什么颜色的蝴蝶啊?
这是一只,白色的底色,粉色的圆点的蝴蝶。
哦,那就是一只花蝴蝶嘛!
那个,嗯,也可以这么说呀。妈妈略慌张的应对。
这小子,明知,还故问。
最近妈妈的词汇无所增长,这小只的语言一天天进步了,怎么表现的呢?一首《两只老虎》的调调,他能翻新出几十个版本:两只姐姐,两只姐,真开心,真开心,一只没有……两只哼哼,真哼哼,真哼哼,一只没有哼哼,真哼哼……
这是什么词?
一只毛绒考拉在妈妈手上欢腾:翰宝,我可以成为你的好朋友吗?
小朋友羞哒哒的点点头。
那,抱抱我吧。
小手揽过来,轻轻的一个吻印上去,遂,不再放手。
一只小猪打远处来,呼哧呼哧的叫嚣:我要吃掉那只考拉,它是我的猎物。
小只男子汉固有的气概陡然澎湃而出:不能!不能吃!
可是我想吃。
不能!小只仿佛披了一层母性的辉光,凛凛然。
那好吧,如果送给我吃,我就给你吃棒棒糖。妈妈都受不了自己的坏了,怎么能用这么世故的办法检验单纯无邪的宝贝?
嗖——考拉被扔弃到小猪身边,小只凑过来,已经口水哒哒的期待“好朋友”被吃掉,期待一只棒棒糖砸出来。
管他什么仁义礼智信,喜不喜欢也就是一念之间,大快自己才是正道!
所以常常会让妈妈被动。
妈妈!我要这个!我要这个!
要什么啊!
刚刚被妈妈从橱窗口那辆超大号的遥控喷水遥控车旁边拉走,进了超市,又要什么?!
左边是翠绿的香瓜静静含香,心形的妃子笑荔枝毫无笑意讷讷的看。电子秤前,一个身高仿若的小男孩儿躲避翰宝任性的索要,他的妈妈狐疑审判的看过来,小朋友两手空空。
什么?小朋友没有玩具呀!
车车!
再找,小朋友那白色防晒服上一辆辆红的,黑的,蓝的小轿车乱摆乱放。
这个不能要!妈妈好笑又好气的抱歉示意小朋友,一把拎走这个无赖小儿。
除此。
书上印的封面封底边边脚脚搜罗来,我要这个!马路上停着工程车挖掘机翻斗车压路机,主家还在上面坐着呢,我要这个,我要带回家——
最怕的是对书发问,那是一本什么书,是妈妈突发奇想买的幼儿认知小百科,小百科啊!车儿密密麻麻纵横交错,那么多,这小只要盯紧一辆一辆的核对,几路,颜色,车型,第一天编是费力的,更费力的是要第二天还要记得第一天编的那些名头内容!
散步到秋千架上,妈妈在左,小只在右,微风轻轻,秋千不高不低缓缓荡,一个小女孩跑来,抓着竖杆排队,漆黑的眸子嵌在白白的脸盘上。
你想荡秋千吧?
嗯。
那你背首诗,阿姨就让给你。
翰宝听到“诗”这个关键词,扭头过来参观。
小朋友略思量,一首《春晓》嫩嫩的流淌在雨后周围温润的空气里。
嗬,这孩子是幼儿园中大班的模样,没想到,背起来和妈妈身边的这小只一样声韵飘渺七荤八素。
妈妈退出来,两个小朋友一言一语一字一句的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一些词被奶声奶气的鼻音吃掉了,一些词行至半路被风带走流落到云端。诗里那些不得济世的悲凉,故作深沉的痛惜,大庇寒士的胸怀,历史的虚无,甚至现实的虚空都与翳翳树影下的小物无关了。
刚刚合上一本修文的书,刚刚观完一部重刷几遍的电影,刚刚走出马原的那个桃花源,再转入这小只的生活,那些刚刚忽然变得模糊不清,我的眼前,我的世界里,我的夏天,只有他,他们,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