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秀
她很特别。穿一身卡其色迷彩服,棕色鞋子,蓬松的短发,头发微卷,外套披在肩上。
火车飞驰而过,窗外是大西北独有的直挺的白杨和低矮的屋舍,这里一切都显得空旷。
“嗨!车里太闷……你也去宁夏啊?”她问我。
“对,旅游。”我没有什么兴致。
“聊会天吧!”
“很乐意。”
“这次去宁夏是去看望我的外公外婆。说件好玩的事,我外公是银川市看守所的狱警,我外婆也是那个看守所的狱警,我妈妈跟着他们从小在监狱长大,我出生后,几乎每个假期都会从西安家里到那所监狱去玩。”
“听起来挺让人难以置信的。”我说。
“其实吧,除了故意伤人的刑事犯外,其他人也不都是那么坏。我从小就在大西北长大,去过了好多地方呢,你要听我可以给你当免费导游,怎么样,赚了吧!”
“正愁不知道去哪呢,快给我讲讲呗!”我渐渐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感。
“大西北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比如说敦煌莫高窟,月牙泉,黄河,贺兰山下西夏王陵,对了,还有马兰花大草原……这些地方我都去了。”
“马兰花大草原位于著名的鄂尔多斯台地的边缘,遍地牛羊,浓浓的紫色装扮着茫茫戈壁,奇美的光环轻轻摇曳着浩瀚无垠的大草原。我仍然记得那是一个凉爽的夏夜,我躺在草地上,微风吹,空气中弥漫着马兰花的味道,眼睛里是星空、银河,还有流星,萤火虫在我身边飞舞,我是多么热爱这个祥和的夜晚啊!在白桦林里,我想起了那个令人忧伤的故事。”
“太美了,你继续说。”我听着入了迷。
“我独自去看九曲黄河的落日,紫霞像燃烧的火焰,蜿蜒曲折的黄河像面细长而明亮的镜子,简直太壮美了。”
“我穿越沙漠去看莫高窟和月牙泉。顺着别人的脚印走,我就吃了苦头,被人踩过的地方,反而松散难行。我就自己走出一条新路,回头看看为自己留下的长长的脚印,感到骄傲。就是不知道这脚印能保存多久。这里的天地色彩单纯,圣洁,一眼望去,一湾清泉形似月牙,横卧山底,令我惊讶的是,月牙泉太小,千百年来,漫山飞沙怎么就没有把它填满,夜半飓风,怎么就没把它吸干,泉水滋润的一方绿色令我疲惫在黄沙里的双眼得以休憩。莫高窟对面是三危山,具体说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地。哎,我对佛教推崇的利他和普济思想深表赞同,却看不惯它的清规戒律,束缚人的教条。”
“说了这么多,嘴都干了。你把那罐啤酒拧开给我。”
我愣了下,照做了。“别太拘谨,如果你在我面前表现得像个女生的话,我就只能当你大哥了。”
我们都笑了。
“我还到过位于银川贺兰山东麓的西夏王陵。我被这'东方金字塔’震惊了。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属于这里,属于这片西北大地。现在我是陕西日报的一名记者,你呢?”
“我是一名土木工程师,工作地点是西藏,青海,甘肃,当然,也到宁夏。”
快到站了,我们相互看了很久,尽管心里都有一份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下车了,才想起没要她的手机号或者微信,怅然若失,哎,只是萍水相逢,再见已是渺茫,留下这天美好的记忆不是更好吗?
后来,我去了江南。
一片丹青,绘出淡淡的轮廓,是江南的山,柔美如轻纱雾霭,流淌在青山脚下,是江南的水。
高铁上,遇见一位一袭素裙,有着乌黑飘逸长发的姑娘。
一路上,我引她说话。
她说起了黄梅雨将青梅妆成黄梅,帘外的芭蕉,铜绿的门环,长长的青石板路,耳畔萦绕的声声木屐声。记忆里的江南总是湿漉漉的。她还谈到了留园,西湖,寒山寺。她说,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幼师,和童真无邪的孩子在一起,平静地过着晴耕雨读的日子。
她们的容颜早已忘记,我却时常想起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