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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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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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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字回时

在水一方,暄气初消,葭正苍,芦花皎洁。在秋风中摇摇曳曳,从边上望去,芦花远远近近,层层叠叠,素雅,从容。花絮纷飞,如练如霜,思念正浓。

竹屋之下,有着绿荫笼罩,轻风吹拂而来,一片片翠绿的叶子晃悠悠的飘落下来。

悠悠的碧落,一天一天的高远起来。楼头思妇,见了鹅黄的柳色,听到雁字悲怆,独自牵情望远,清凉的早晚,天寒袖薄,女子还未更换单衫。

记得你喜欢走进这片竹林,站在高高的岩石上,看云卷云舒,日出日落,听鸟鸣虫唱,风吹竹响。

而今,我的湖苍走了。你永远地葬在了这里。

我但愿变成一块石头,屹立山头,守望着你,我自己问自己:山上的石头,是不是女人变成的“望夫石”。归来,秋风萧瑟,一路上都是离情。

秋风,稻香,白杨,金色橘子。

放学后,饭吃得很香,功课还没做。

天空这样蓝,日光这样暖。

从槐树叶底,阳光一丝一丝漏下来。静对着栅栏樯头上各种颜色的牵牛花。

小孩们在柳棚下擎瓜,小狗在百曰菊花丛中追逐凤蝶。

一个面孔青嫩的小孩在河边学钓鱼,侧着身子坐在草丛中,野草掩映了他的身影。

我叫了一声小湖苍,他漠不关心地摆了摆手,生怕惊动了鱼儿。鱼儿上钩了。

我握紧小拳头,惊得张开了小嘴巴。

“哥,这些小鱼是我的,是不是?”

“是你的,我还能钓到很多呢!”小湖苍像大人似挺起小胸脯。

我高兴地把小手都拍红了。

小湖苍很无邪骑竹马到我窗下,口齿不清说长大要娶我回家。

我扎着羊角辫,小脸红得像只苹果。

我兴起小兴子,那红润小嘴,却是赌气般的撅了撅,“小襄才不要呢!”

接着,小手捂着嘴打着哈欠,然后甜甜睡去,“我喜欢,小湖苍,小笨蛋。”

十多年后再遇见。

早晨有水雾,朝阳下的山是紫色的。

夕面晚钟,烟雨青山。

古色古香的小镇河边,青石碧柳,花窗雕栏,临窗有水,水上有桥,桥下有船,紫雾粉烟。

玉指如芊,以针作画,以线当墨,一枝一叶,一帆一船,浆声灯影,水色小调皆在手中缠绵。我熟悉书画,这屏上所绣的花卉,皆仿的是唐、宋、元、明名家的折枝花卉,格式配色都很清雅。

脑海里浮现小湖苍纯真的笑脸,鼻子里有些酸,但心里有些暧意。我的手指震动了一下,想是叫绣针划破了手,把一个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

小湖苍更伟岸挺拨了,眉宇间显露出英气。

他说,我的腰身,盈盈一握,玲珑如水。细眉细眼,娴静温雅。

我嗔笑。

湖苍用情书向我告白,第二天我们就开始正式交往了。

他的情书从来没有断过,我希望他可以给我写满999封情书。没想到我随口一说,却深深地记在了他的心里。

他说,要给我最美好的爱情。

我说,要对他永远忠诚。

这些甜言密语都被我默默的珍藏起来,这些都是我宝贵的嫁妆。

女儿刚刚出生。

“醒啦,渴不渴?”他关切地问我。

我摇摇头,脸色苍白,还很虚弱。

他握着我的手,俯身吻了我一下,轻轻轼去我脸庞的泪水。他把脸贴紧我的手,阳去洒在他脸上,他笑得很开心。

我第一次到外出差忘带手机,多次打给正在上大学的女儿,没接。我的担心滔滔而来,她会不会去教室了,或是忘了约定,不会感冒了吧。打给丈夫,他一夜没睡,怕我打电话来,他接不到,我眼眶湿润了。

后来,湖苍病了,我们搬到了乡下。

邻一条开满鲜花的小溪,提水浇花,栽豆种瓜。

农人站在铁耙上,耙被牛拖着在水田里滑行,“哗啦–”“哗啦–”一个来回,翻犁过的土地便平整了很多,也匀细。草芥上晶莹剔透的露珠被阳光吮吸,逐渐缩小,乃至消失……

我爱和他坐在篱笆院里的那架竹秋千上,清风徐来,在有月的晚上,坐在上面数星星看月亮,任它轻轻摇摆。我们喜听竹笋拔节,小草舒展的声音,流水流经竹林,如玉指抚琴。

我常伴他去山间走走。

我们轻轻划着船,船两边的水哗,哗,哗。顺手从水里捞上两颗菱角来,一颗很大,剥好后笑屑塞到湖苍嘴里,另一颗还很嫩很小,乳白色,顺手又丢到水里去。那颗菱角就又安安稳稳浮在水面上生长去了。

看见一池翠绿,被千株白色的荷花点缀。微风吹过,白色摇曳着。婷婷的茎,粉嫩的蕾,清风为她一件再一件地轻解薄衫。

群鸟早已经散尽,闲云独守着空山,漫山的枫叶,银杏,乌桕,林杉。淡绿,鹅黄,紫红,白露,青雾,蓝水。摘果子,饮山泉,松下小憩,紫霞热烈地煮壶香茗,日光柔情地酿杯醇酒,云淡风轻,衣袂沾湿露水。湖苍,我亲爱的人,伊人哪,一生有你足矣。

我在他发梢间游移,一拽又一拽,发现湖苍头上有白头了。我紧紧地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

你说照顾人男不如女,要走在我前头。可如今,你当真先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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