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偶遇一位儿时的玩伴,现在应该叫刘女士。刘女士和黄女士聊得正欢。
“以前只在微信聊过天,今天才真正碰到了。”黄女士说。
“你家在这附近?这是你爱人吧!”刘女士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是,他说我哥哥。你和家里的那一位可以来我家旁边钓鱼,我烧菜给你们吃好不好,我家那里有个燕雀湖吧。”
刘女士笑了笑,“燕雀湖我去过好多次,我家那位偶尔也去钓钓鱼。”
“那里不是燕雀湖,是秦淮河。”黄女士哥哥接话了。
“你可以去我家玩的,来的时候通知一声。我做菜给你们吃。我家种了菜,都是自己种的,纯有机的,没农药什么的。”黄女士说。
“我也喜欢吃蔬菜,不用了,我有一个朋友,他常常送些有机蔬菜给我吃。”
“刘女士,你身材真好。”
“我身材哪好,没有你好。”
我看向刘女士,穿着一件红色裙子,金色的高跟鞋,指甲涂成蓝色,高高的,偏瘦。黄女士穿着浅黄色旗袍,白色脸颊,身材微丰。
黄女士走近刘女士,“你摸我肚子,旗袍都快穿不下了!”
刘女士这才笑着说,“微胖,丰满点好。”不同的是这次的笑不渗人。
“刘女士,你真漂亮。”
“哪里啊,黄女士你才漂亮。”
“刘女士说真的,你真漂亮,气质形体也好。”
“我报了形体班,1800,终身会员,全国各地学习。前天才去了杭州参加"千人大会"。”
“难怪了,看你朋友圈,气质都好,你的形体最好。”
“哪有,黄女士,我这人就喜欢玩。”
“刘女士,我这人也喜欢玩,最近跳了那个流行的鬼步舞,你跳舞吗。”
“我不跳,只要喜欢玩我们就能成为朋友。”
“看你朋友圈,你喜欢旅游。”
“是的,我报了形体班,上海,嘉兴……隔几天去一次。黄女士,前几次微信邀你怎么没来?”
“当时不是跟你不熟悉吗,现在熟悉了,以后去哪玩叫上我,我也想融入那个圈子,我不喜欢上班,就喜欢玩。不过不能每天都去,我还有工作。”
“我也有工作啊,也不是每天都去,像节假日啊。这就对了,像我家是做酒生意的,你家是做建材生意的,都需要人脉。这个圈子里有钱人多,混熟了他们有生意会想着你。”刘女士颇为自得。
“是的,刘女士你会喝酒吗?”
“以前能喝一斤半,我家是做酒生意的嘛,现在胃病犯了,戒了。”
“那说好了,过几天和你家那位来我家玩,在这钓鱼。你真漂亮,老板养的好。”
“他啊,当时打麻将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将一只肘弯抵在我房肥满的右半球外缘,表面上端庄,我心里一阵酥麻上来,他也蚀骨销魂。再后来,我就跟了他。”
“我家那位,也是为他老孙家添了一儿一女,才对我百依百顺。”
到站了,她们扭着细腰,软绵绵地游下车去。
一位站着的年轻妈妈,看着坐在身旁的儿子说,“爸爸快下班了,咱们快些回家,做好饭菜等他好不好?”“嗯,我还要把考一百分的试卷给他看,让他周末带我去游乐园。”妈妈宠溺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物是人非,我肯定是融不住刘女士的那个“圈子”了。 我的妻子和孩子应该守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等我回家吧,门半掩着,灯亮着。
窗外的南京一片绿茵。只因那年,她说喜欢,他便在整座金陵城种满了法国梧桐……我不觉得陷入到往事中去了……
30多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刘女士”一家从江苏搬来了湖苍村,靠制作粉丝为生。小女孩也就近入读了湖苍小学。她和我同班,会背许多古诗词,坐姿、握笔、运笔都有规矩,老师们说她的字有灵气和书卷气。她是这一带长的好看的女孩,用黄梅戏里的话说是"小美人"。人们说她是还未长成的带着嫩叶的梨树,带到梨花带雨那会儿,一定还会更好看。
秋风起,暑气渐去,金黄的稻穗俯身向着大地母亲,饱满炸裂如絮的棉花像极了碧远天空上的云彩。
朝阳好像端午的咸鸭蛋的蛋黄,霞光染红了村西的这条大河,也染红了河边的雪白芦苇。不远处的炊烟飘到水面上,像飘了薄薄的纱。河上有一只渡船和两只渔船随波晃动,拴在黑铁上,插进黑土里。
村西去往村东的湖苍小学要走一条土路,土路两旁种植的是白杨树,脱尽叶子只剩褐色树干的白杨,显得更为劲拔。那时的刘女士要去学校,必须经过我家。
"要去学校,就要交过路费,你家是做粉丝的,那两把粉丝来才能让你过。"其实我的个子比她小,也不够她强壮,我还能怕这个外来的小丫头片子么。她撅着小嘴,气呼呼的,见她快哭了,我才让开路骂骂咧咧地上学了。后来她告诉我爸妈,我被胖揍了一顿。听小伙伴们说,她在河边茅厕里刻下了"陈小省王八蛋"。
前段时间去看,河边茅厕顶塌了,只留墙还没倒。30多年了,墙上“陈小省王八蛋”依旧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