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朝哪代起,临黄村的人家就同树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临黄村,有这样一首代代相传的民谣:“树木护家又护村,植树惠己又惠人。毁树、伐树辱先人,死后不得葬祖坟。”也许是因为有这首民谣的警示吧,临黄村的村民们特别爱树。他们植树,护树;敬树如神,爱树如命。家家庭前院后、塘边地头都植满了树,千家万户的树根根相连、枝枝相拥,环卫着家,环卫着村,整个村庄就坐落在树丛中。陌生人从临黄村旁走过,都认作是森林,不认作是村庄。
临黄村的人和树这样有缘是有说道的。
临黄村,位于苏皖北部接壤处的故黄河边。在旧时代,黄河几乎是十年九灾,黄河下游沿岸屡遭黄患,许多村镇常被黄水吞噬。历史上,临黄村就多次被黄水淹没。据说,在很久以前的某年初夏,黄河上游连降暴雨,而下游则天气晴好。一天午后,临黄村的村民正忙着收麦、打场。突然间,黄河里涌满涛天的洪峰,眼看着洪峰挤垮了黄河大堤,排空的浊浪瞬间就涌到临黄村头。村头一户正打场的人家见洪水袭来,已无暇逃跑,速把身边10多岁的男孩举过头顶,送到场边一棵有五百年树龄的老槐树上。一周后,黄水退了,可临黄村仅存下村头的那棵老槐和老槐上的男孩,其余的人、物全被黄水吞噬了。
槐树救了男孩,男孩以槐树为生。他用槐枝搭建窝棚御寒防兽,靠吃槐叶和槐豆度饥荒、开土地、再建家园。转眼间,男孩长大成人,娶了妻,生了子,临黄村又有了生机与欢乐。
灾难中,男孩认识到树的重要,他带领妻小在临黄村的废墟上植树造林,并教育子女说:“有树,就有命;树多了就可抗拒黄水、黄风护家护村。人活在世上要多种树,要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树。”他临去世前给儿孙定下了这样的家规:“凡我子孙要爱树如命,敬树如神;做到添丁栽树,人在树在。凡毁树、伐树的后代一律不是我的子孙,死后不得葬入祖坟。”
男孩的子孙们不忘祖训,在临黄村生息繁衍,植树护树;与树同生同死、共荣共辱。渐渐地临黄村的人口多起来,祖训作为族规写进了族谱;树也多起来,家家的树相连相抱,连成带、连成林,包着屋、包着院、包着村。村庄就是森林,森林就是村庄。从此,黄水、黄风也奈何不了临黄村。村民们尝到植树、护树的甜头,又把祖训编成歌谣代代传诵,以警示后人。
临黄村人爱树,树也爱临黄村人。在旧时代,树让临黄村人有饭吃、有脸面;在新时代,树帮临黄村人致富建小康村。
旧时代,“临黄”人家的房前屋后植满榆树、甜柳树;塘边地头植满桐树、杨树。这种植树法是有深意的。榆、柳生长得慢,又可食用,是用来度饥荒和养老送终的;桐、杨生长的快,是用作取妻嫁女的。每到灾年或青黄不接的春季,“临黄”人就以榆钱、榆叶、柳叶为食度饥荒;虽说饭食差,可“临黄”人却不至饿死,也不致流浪讨乞。榆柳成了材,父母的年岁也大了,子女正好用它们给父母做棺木,体面地给老人送终。桐、杨长得快,成材时正是子女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就用它们做家俱,风风光光地娶妻嫁女。而临黄村的树并不会因此减少,反而在增多,因为他们有添丁栽树,人在树在的祖训。
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临黄”人又广植果树,靠果树和速生的桐、杨致了富,步入小康。现在“临黄”人就更爱树了,不仅是添丁栽植,而且是年年植树,见缝植树。村里村外、沟旁坡顶植满了树,没有空地,他们就在故黄河堤上植满速生的桐树、杨树。真是十里河堤,十里桐杨。这不但成了故黄河的一景,而且是“临黄”人富而思进的见证。“临黄人”用速生的杨树做原料,建起了板材加工厂,用速生桐树做原料,建起了乐器厂、装璜材料厂。“临黄”人注意保持树木的平衡,从不无计划砍伐,而是砍伐多少树,就栽种多少树,以利循环使用。每到春季,十里故黄河大堤杨柳吐翠,梧桐花香,有“绿杨阴里黄堤之誉,引来徐淮地区的游客观光、垂钓。板材业、装璜业、旅游业、水产养殖业让临黄村富甲一方,村容村貌形同市镇。有游客赞道:“绿杨阴里临黄村,匝匝林木喜游人。机器轰鸣逗群鸟,枝头争唱植树好!”“春来秋到黄风起,沙尘扑面行人急。路头忽见临黄村,林带匝匝阻沙尘。”
“临黄”人在灾难中认识了树的价值,世世代代与树结缘,实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村民间的和谐。这对我们今天保护生态环境,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建设社会主义美好乡村是很有启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