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嫂是鲁迅小说《故乡》中的二号人物,但作者赋予她表现主题的任务丝毫不比一号人物润土轻。我们只要通过对杨二嫂言行的分析,就能清楚地看到城镇小资产阶级的物质生活也同农民一样(以闰土为代表)日益贫困,精神品质也日趋堕落,这就更深刻告诉我们社会变革已刻不容缓。
从外貌上看“今天”的杨二嫂:颧骨凸起,薄嘴唇;习惯于两手搭在髀间,衣着不整(裙不系),张开两足站立,酷似细脚伶仃的圆规。昔日“豆腐西施”的风韵已荡然无存。杨二嫂的变化告诉我们:她已被当时社会的“兵、匪、官、绅”盘剥的家道中落,生活上今非昔比。作者借杨二嫂外貌的变化,展示了当时社会经济的萧条,物质生活的贫困。
从语言上看,昔日极少说话的杨二嫂,如今已变得伶牙俐齿,俗气十足,市井之徒交往惯用的“拉、套、讥、捧、谤、挖”的谈话技巧,她无一不精。你看她初见“我”时,就“拉”关系:“哈!这摸样了!胡子这么长了!”先声夺人,故作亲昵。看“我”愕然,又“套”近乎:“不认识了么?我还抱过你咧!”意思是以前曾有恩于“我”。见“我”仍无反应,转而“讥”讽:“忘了,真是贵人眼高……”这“拉”、“套”、“讥”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占点小便宜,捞点好处。但没达目的后,于是乎又使用了“捧”:“那么,我对你说。迅哥儿,你阔了,搬动又笨重,你还要设么这破烂木器,让我拿去罢。我们小户人家用得着。”按常规,阔人被这么一“捧”,定会醉了,任其拿东西。可是“我”不阔,所以不醉。杨二嫂见目的难达,又用上了“谤”字招:“啊呀呀,你放了道台啦,还说不阔?你现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门便是八抬的大轿,还说不阔?吓,什么都瞒不过我。”目的不达,恼羞成怒。信口胡诌,恶言毁“谤”,还不解恨继续“挖”苦:“啊呀啊呀,真是愈有钱,便愈是一毫不肯放松,愈是一毫不肯放松,便愈有钱……”这六段极富个性化的语言,刻画了一个泼辣、凶悍、放肆、刻薄,投机取巧的小市民形象。就是这个昔日的“豆腐西施”,今天为了点蝇头小利,竟能不择手段,软硬兼施,已毫无尊严、毫无人格可言。可见,社会和生活的压迫已扭曲了她的灵魂,她的物质生活已贫困不堪,精神品质已彻底堕落。
杨二嫂的行为则进一步揭示当时社会的物质贫穷与精神的堕落。她在“我”母子的注视下“顺便将我母亲的一副手套塞在裤腰里,出去了。”并且把“十多个碗碟埋在灰堆里”,诬陷闰土,以此为功,拿“我”家的“狗气杀”。不顾高低的小脚,“飞也似地跑了”。杨二嫂的行为,已形同一个无赖。导致她明抢暗夺的原因,还是她曾经历的社会和窘迫的生活。昔日杨二嫂看也不看的东西,今日竟不择手段的要得到;昔日温柔、善良的“豆腐西施”,今日竟变得凶悍、刁蛮,这不是对社会堕落的控诉吗?
总之,作者从外貌、言谈举止等几个方面塑造了“杨二嫂”这个人物形象,用她告诉人们:辛亥革命后十年间,破产的不仅是闰土这样的贫苦农民,还有城镇小资产阶级;堕落的不仅是物质文明,还有精神文明、社会风气。这样作品反映的社会内容就更加丰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