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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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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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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欧洲札记之三:是谁吹响了那只魔笛

1791年12月5日之夜,维也纳的上空仍然没有完全暗淡下来,混杂着浓郁的蓝色、黑色和白色的云彩,就像一场歌剧的舞台布景。古城中已经非常安静,只能偶尔听到远处的马蹄声。在一间公寓里,36岁的莫扎特躺卧在床上,瘦削的脸庞已经没有血色。他艰难地挥了挥手,请求妻子康斯坦泽把钟放在床头。康斯坦泽明白了莫扎特的心思:《魔笛》已经开始在不远处的音乐厅奏响,他正计算着演出的时间和节奏。过了几个小时,康斯坦泽再回到床边时,发现莫扎特已经停止了呼吸。

去世的当年,莫扎特创作完成了歌剧《魔笛》,生命即将走到终点,贫病交加的莫扎特仍然亲自指挥了第一场、第二场的演出,由此可见莫扎特对《魔笛》的喜爱。事实上,在创作《魔笛》的过程中,莫扎特还应邀写下了一部悼念伯爵亡妻的《安魂曲》,这被莫扎特视为上帝对自己的召唤。因此,《魔笛》也被莫扎特当成了拼尽全力的绝笔。事实上,和很多当今著名歌剧问世之时的冷遇所不同的是,《魔笛》一开始就大获成功。直到今天,融合了意大利、德国、法国歌剧精粹的《魔笛》已被公认为莫扎特最好的作品,全世界任何一家歌剧院都会将《魔笛》作为体现高水平的必演曲目。

2019年7月的一天,我来到维也纳古城多姆巷5号寻找莫扎特的魔笛之家。以斯蒂芬大教堂为参照物,右手进去一条狭窄的小巷,走个二三分钟就可以看见一栋建筑的外墙悬挂着头戴宫廷卷发的莫扎特巨幅画像,心想前面应是他的故居无疑了。导航发出到达目的地的提示时却发现是一家餐厅。围着餐厅环绕一圈才发现莫扎特故居隐藏在不当街的另一面,且只有一块很小的有机玻璃招牌贴在墙上。这位欧洲古典音乐的代表人物,他的故居门庭如此不显山露水,不大张旗鼓,我都有点为他鸣不平。门票11欧,包含一台中文语音的讲解器。不管是普通听众旅行打卡还是专业音乐人士朝圣,想必中国访客数量不少。事实上,多姆巷5号只是莫扎特寓居在维也纳十多处的其中之一,他于 1784 年至 1787 年期间居住在这里。但因为建筑保存完好,莫扎特在这里创作了歌剧《费加罗的婚礼》,多姆巷5号才成为了具有象征意义的故居。

多姆巷5号是一栋4层的楼房,中间有一个天井,楼道很窄,二人同时通过都稍有困难。每层楼的房间亦不大,现在已经变成了展示莫扎特生平、手稿、画像、乐器及演出礼服的小型博物馆。博物馆对莫扎特的主要作品的创作经历、特别是从故乡萨尔兹堡摆脱教堂音乐指挥的身份乔迁到维也纳之后的创作经历以及生活方式进行了详细的展示,博物馆似乎并没有按照观众的惯常思维把莫扎特展览成为一位“德艺双馨”式的伟大艺术家,而是把他还原成为了一个具有人格缺陷的普通人:比如当顶着音乐神童光环的莫扎特初到首都维也纳,混迹于宫廷毫不掩饰地宣称要追求名利并接受仰慕他的贵夫人的资金捐赠,比如他为了吸毒而出卖自己的作品和演出礼服最后被毒品侵蚀……房间内每一处展览资料的下方都有对应的数字,观众走到哪个展览资料前摁下见解器对应的数字就可以听到汉语讲解。因为不能拍照,所以颇为遗憾地没有留下展览资料的照片或者视频。而欧洲很多博物馆,包括卢浮宫在内,都没有禁止拍照的规定,有些远古时期的文物,也只是禁止使用闪光灯而已。1787年3月,贝多芬在这里拜见了莫扎特。当时还默默无闻的贝多芬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莫扎特,当时莫扎特的妻子和客人在另一间屋子里谈话,莫扎特领着贝多芬向在座的客人说:“诸位,请你们注意这位少年吧!不久他就会博得世人的称赞。”同时也对贝多芬说:“你以后会成为一个伟大的钢琴家。”莫扎特故居内除了传统的图片资料展示、实物展示之外,最大的亮点莫过于将歌剧《费加罗的婚礼》的片段通过全息投影的方式,在一个小型舞台上予以了呈现。在这个营造出类似于歌剧院的演出氛围中,观众有身临其境之感。而《费加罗的婚礼》正是莫扎特在多姆巷5号完成的创作。

除了《魔笛》之外,《费加罗的婚礼》是莫扎特最为成功的歌剧作品之一。其中的序曲、咏叹调、唱段至今仍是世界各大交响乐团演奏得最多的曲目之一,但当时却遭到了禁演的厄运。《费加罗的婚礼》讲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伯爵的仆人费加罗要和伯爵夫人的侍女苏珊娜结婚,喜新厌旧的伯爵也在追求苏珊娜,对他们的婚姻百般阻挠。费加罗和苏珊娜为了保卫自己的婚姻幸福,设下了种种圈套来愚弄伯爵,使他当众出丑。两人最后圆满地举行了婚礼。歌剧嘲笑了专制政府的所谓“出版自由”,抨击了专制政府用以镇压人民的统治机器,特别是囚禁政治犯的巴士底监狱。作品的戏剧冲突体现了当时法国尖锐的阶级斗争。费加罗追求婚姻幸福的胜利,意味着法国人民反专制的胜利。《费加罗的婚姻》于1781年交给剧院却被当局戏剧审查官下令禁止演出,原因是国王路易十六对剧本的反专制倾向不满。剧本作者博马舍诉诸舆论经过三年不懈抗争最终冲破禁演令,于1784年4月27日在法兰西喜剧院首次公演,成为了法国戏剧史上的一件大事。《费加罗的婚姻》也为1789年爆发的法国大革命在艺术上起到了思想启蒙的推动作用。

维也纳的行程当中如果不包括一场莫扎特作品音乐会似乎不能称之为圆满。说实话,因为金色大厅实在是太过于著名,我的首选目标其实是坐落在市中心,规模宏大,到处镶嵌着文艺复兴时期雕塑的国家歌剧院。不巧的是当天国家歌剧院没有安排演出。而第二选择美泉宫中莫扎特作品音乐会,是体验宫廷音乐会氛围的绝妙之地,不过距离较远,时间有限只好作罢。无奈之下只好选择金色大厅。金色大厅实际上是维也纳音乐协会的定点演出场地,因为每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在此举行并进行实况直播而得名。和我想象当中不一样,金色大厅外观极其普通,就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剧院,如果不是抬头所见有维也纳音乐协会的招牌还以为走错了地方。晚上7点左右,剧院内外就热闹起来了,举目四望之下大部分都是中国观众。候场过程中还看见很多中国人从旅游大巴车上下来。除了购物店,这里大概是中国人在维也纳最为集中的地方了。湘西妹子宋祖英在这里举办过一场音乐会,金色大厅愈加火爆起来。闲聊中,一位母亲带着孩子脱离旅游团,自行购票来到这里观看演出,足见金色大厅在中国观众当中的份量。

金色大厅的票根据距离舞台的位置分为好几种价格,在国内的旅游网站预订从人民币200多元至500多元不等。音乐会重点在听,而不在看,且专业的音乐厅在传播设计上能够保证声音到达每一个角落,所以我买了一个价格最低的票。入内才发现,所谓金色大厅,原来是高三层的大厅内饰物以及雕塑皆以金色为主,灯光映照之下,果然有金碧辉煌之感。这其实是沿用了欧洲宫廷的传统,在舞会和宴会大厅使用金色装饰,这和中国宫廷的色彩偏好相同。我在一楼寻找座位无果,工作人员看票后径直带我走向舞台的位置,落座之后才发现,演出舞台两侧也都有座位安排,与乐队呈同一平面面向三层观众区。在国内外看了很多次演出,从来没有坐在如此独特的位置,我似乎也成为了参加演出的艺术家。音乐会高潮部分自然是歌剧《魔笛》的片段:埃及王子塔米诺吹响了那只能解脱困境的魔笛,识破了夜女王企图摧毁光明神殿的阴谋,经受种种考验,终于和一见钟情的帕米娜结为夫妻。演出结束,演奏家们起立向观众表示谢意,热情的掌声迎面而来,仿佛我也在享受艺术家们的殊荣,接受观众热情的欢呼。这种体验实在是太独特了,着实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维也纳开始和音乐紧密地连在了一起。除了莫扎特之外,海顿、贝多芬、舒伯特、约翰·斯特劳斯父子、格留克和勃拉姆斯都曾在此度过多年音乐生涯。海顿的《皇帝四重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田园交响曲》、《月光奏鸣曲》、《英雄交响曲》,舒伯特的《天鹅之歌》、《冬之旅》,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维也纳森林的故事》等古典音乐的名作均诞生于此。许多公园和广场上矗立着他们的雕像,不少街道、礼堂、会议大厅都以这些音乐家的名字命名。音乐家的故居和墓地常年为人们参观和凭吊。不知道维也纳究竟是依靠何种品性吸引了这么多的音乐家驻足留守,并且激发出他们无与伦比的奇特的想象力。直到今天,全世界所有热爱音乐的人们都在这风情万种的多瑙河畔流连忘返,徜徉陶醉,究竟是谁为维也纳吹响了那只音乐的魔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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