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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糌粑
一粒粒青稞，在滚烫的沙子里
涅槃，他们亲吻着火
拥抱着大地，把满腔的热情
打磨成粉，藏在心中
等待一场美丽的相遇
无论是水、是茶，还是酥油、白糖
只要你来，我都欢迎
一次奋不顾身的融入
你用尽了所有的感情
只为了一顿丰盛的美食
细细地咀嚼，慢慢地品味
那是阳光、雨水和风的味道
那是阿爸阿妈汗水的味道
那是故乡的味道
那是幸福的味道
酥油茶
从一朵花或者一株草出发
拟或是一滴晶莹的露珠
牧羊姑娘轻轻地挤着牛奶
肿胀的青春和深藏的羞涩
以及皎洁的月光洒满了草原
从一个嫩芽或者一缕阳光开始
拟或是一阵春风
采茶姑娘温柔地采摘着迷人的绿
美妙的歌声和凄美的爱情
以及古老的传说传到了雪域高原
酥油和茶一见钟情
深深地亲吻，紧紧地相拥
直到找不到自己
清晨，我在一杯酥油茶里
品味一段旷世绝恋
木碗
一棵树用年轮记录着
每一次风雨雷电
每一次日出日落
每一次花开花谢
切割，雕琢，她沉默不语
她是我的妻子
我呵护着它
用金银把它包裹
给她带满了玛瑙和绿松石
吃饭、喝茶、喝酒
她知道我的悲欢离合
我肯定比她先离开
她会目送我孤独地远去
然后和我一起
分解成化学元素
开始又一次轮回
青稞酒
一粒一粒的青稞
一滴一滴的水
沉浸在新婚蜜月里
爱情在发酵
幸福一杯就醉
一杯接着一杯
阿妈的皱纹开始舒展
阿爸的话儿飞了起来
姑娘唱起了歌
小伙跳起了舞
丰收的酒，祝福的酒
孤独的酒，欢乐的酒
我一次次喝醉
在梦里回到
那青稞和思念疯长的地方
风干肉
一头牦牛从远古走来
从冰雪中走来
从寒风中走来
此刻，面对一堆风干肉
我不知道它是谁
每年霜降之后
我就期待着风干牛肉
仿佛盼着
一位老朋友
久别重逢
锋利的刀划破了胸膛
冰冷的空气里流淌着恐惧
风带走了最后的温存
我咀嚼着牦牛的一生
我们都是匆匆过客
只有那片草原依然
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酥油桶
你站在帐篷的角落
张开了大大的嘴巴
等待着姑娘起床梳妆打扮
等待着香甜的牛奶倒入胸膛
等待着一场幸福的狂欢
那双秀美的手，有力的手
那双温柔的手，诱惑的手
轻轻一抽，慢慢一压
谁在轻轻地呻吟
谁在生离死别
不知疲倦的重复
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当金黄的酥油浮起的时候
格桑花幸福地开了
草原露出了最后两颗大门牙
藏 刀
在火中千锤百炼
才能锋利无比明光闪闪
我礼貌地拿起心爱的藏刀
刀把递给朋友
刀刃面向自己
刀是筷子，也是叉子
刀是信物，也是装饰
刀是爱与恨和情与仇
这是快刀斩乱麻的决绝
这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忧愁
我怀揣一把藏刀
为你呈上鲜嫩的肉
为你砍断荆棘
这是一把忠贞的刀
她嫁给了遥远的爱情
首发于《西藏文学》2021年第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