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生于何年何月,父亲的父亲没告诉父亲,只知道属相和年龄,就连身份证上的年龄也是胡编乱造的。不是父亲没人疼爱,而是父亲出生正赶上苦日子,兄弟姊妹六个,能活下来实属不易。父亲勤俭节约,爱我们姊妹四个,对动物情有独钟。
父亲一生爱牛,牛可以耕地,还可以加工农家肥。细数来,父亲这一辈子养过十几头牛。去年我和父亲买最后一头牛时,父亲的那种依依不舍的眼神,我真想把牛赶回去继续养。可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的父亲,偌大的一个家一个人坚守,我不愿父亲再多受劳累,下决心处理了那头流泪离开我们的黑牛。于是我在《父亲和牛》中写到: 父亲把牛娃养成大牛/大牛被小牛代替/年迈的父亲/记忆中有十多头/教牛耕地/父亲不知用啥方法/牛一学就会/牛儿按季节耕耘/希望总在犁尖开花/依依不舍/最后一头黑牛噙泪离去/流泪的也有父亲/痛苦的却是两颗心。父亲回家说,牛贩子要把我们的那头转给亲戚耕地是哄人的,其实卖给了盐官的李疙瘩。
自那一年冬天母亲离开我们后,我带着妻儿长期在学校,有时一周回一次家,有时两周或更长时间回一次家,不是不想回家,不是不想父亲,是事务繁多没法脱身。父亲孤独一人守着家,喂猪、养鸡,干农活做家务,几乎一天没一阵空闲的时间。远在平南的姐姐拉来一只花猫,猫已经度过少年期,逮老鼠十分厉害,父亲十分喜欢这只远方来的朋友,赶集总要买上火腿或者麻花。如果父亲躺沙发看电视,她一骨碌跳到父亲怀里,给父亲打个招呼,然后共同看电视。晚上睡父亲跟前,和父亲比赛打呼噜。我半夜常听见父亲咕哩咕嘟给猫说话,年老的父亲把许多心事告诉了猫,却把人生宝贵的经验传递给了我。
父亲和那些养宠物的悠闲者不一样,给这只猫没起个啥猫,几乎“来”成了她的名。外出干活时,猫就和尾巴一样紧跟着。也许猫是有感情,兼或通灵性的动物吧!记得有次父亲去姐姐家,我和爱人看门。猫回家看见没父亲,在每个房间窜来窜去找,我给的食不吃,水不喝,整整几个晚上没回来。我想猫和我没感情,不恋我,十分对不起这只为我家消灭老鼠无数的忠实者,找了几次也没找到。父亲回家一看猫没不在,没有休息,急急忙忙就找去了。一会儿,父亲高高兴兴抱着猫回来了。原来,这一段时间,猫找了另一个伙伴——何老四,一个孤独的瘸子,自己做饭,自己烧炕,有病也没人看管的可怜人。唉!温暖的家里不呆,却找这个冷冷清清的人作伴,也许猫在那里能找到属于她的欢乐。
年过花甲的父亲,身体每况愈下,可每天依然起早贪黑,干这干那。我多次劝不要干了,少喝酒,按时做饭吃,多休息。父亲就是不听,常说他多干我就轻省些,我才能安心教好学生,不能耽搁学生。然而,猫和父亲一样老了,不爱动了,我的儿子逗了一次就用爪子抓,两岁儿子的胳膊上曾经留下过她的爪印。老猫没小猫好玩,不如小猫脾气温和好逗。可是,父亲却变得温和淡定,看透人生而积极乐观。许多难题我常向父亲请教,总能给我意想不到的答案。如果父亲不老,身体永远健康,那该多好啊!可叹岁月催人老,父亲经历的磨难太多,年轮布满父亲的额头,沧桑挂在父亲饱经风霜的脸,父亲是我太阳,照亮我的漫漫前行路。
父亲和猫互相厮守,情深意长,没有子女陪伴的父亲,但有猫的相守也是老年生活的一大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