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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章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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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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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之 恋

今天是癸卯年的大年三十,公历二○二四年二月九日。天色阴沉,北风飕飕;浮云飘移,鸦雀无声,气温在○℃左右。上午,有点闲暇,于是在马路边拖出一辆公共小红车,沿着西湖大道、延安路、北山路等绕杭州西湖骑了一圈。一路上,树木伫立,寒气扑面,车辆稀少,行人寥寥,虽然仿佛找到了四十多年之前的那般空旷、那般清静,但似乎没有找到四十多年之前的那点轻盈、那点狂热。

回程时经过“吴山广场”。杭州市,历来有吴山之实,但早先没有吴山广场之说。一九七八年我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杭州市有关部门在改造“延安南路和河坊街西段”之时,才顺势整出了一个吴山广场。我工作的地点先后更换了三次,但四个地方不是在河坊街之南,就是在河坊街之北,且与吴山广场近在咫尺。我居住的宿舍也先后搬迁了三次,但四个地方不是在河坊街之南,就是在河坊街之北,又与吴山广场唇齿相依。

吴山广场是坐落在我家门口的一个广场,是被我看着形成又逐步成熟、逐步被人们传颂的一个广场。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无论是夏季还是冬季,吴山广场总是我去散步、去看灯会抑或纯粹去凑热闹的一个休闲处所。

广场是人类社会时势发展的一个产物。它的本义应该是人们集会或者开会的一块敞开场地。鉴于人类并不是每天集会、每天开会,因此,广场不但被人们挪作他用,而且名字也被改得五花八门。比如有的地方叫“操场”,有的地方叫“球场”,有的地方叫“晒谷场”,有的地方甚至叫“商场(购物广场)”。

广场,是一个让人思考、让人遐想,又让人揣摩的名字!广场,是一个让人期待、让人驻足,又让人憧憬的地方!几十年来,我到过形形色色的很多广场,包括内外不同、大小不同、远近不同,高低不同和繁简不同的广场。虽然,在我到过的广场之上,或多或少留下了些许足迹、些许呼吸甚至些许简陋的影像,但大多数没有留下我的一点思念、我的一点敬佩和我的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屈指算来,至今仍然能够让我心心念念又挥之不去的广场,除了杭州的吴山广场,还有诸暨县的“灯光球场”和老余杭镇的一个不知名广场和北京市的天安门广场。

一九七三年初至一九七五年初,我在诸暨县“五中”(也称“洋湖中学”)读高中期间,虽然家里没有条件给我购买自行车,但我对自行车已经有了一种强烈的爱意。我想学习骑自行车,但既无处可借,也无有人可教。有一天,在与人们闲谈中听到了一个在诸暨县城关镇有一家自行车店铺可以租借自行车的消息。我思考了几天后,就抱着一种有枣无枣先打一棒的心态,选择一个星期天,上午早早地从学校徒步十多里路,专程去城关镇打探虚实。经过多方询问,在解放路上真的找到了一家自行车出租店。出租店好像不需要什么《证明》和证件,只需一点不多的押金。我毫不犹豫地租了一辆,费用是每小时两角钱。自行车是黑色的旧车甚至破车,轮子的直径为二十八吋。我生硬地牵着自行车,一边心情紧张,一边晃悠悠地来到“灯光球场”。灯光球场是当时诸暨县城关镇里最大的广场,也叫“人民广场”。因为在广场上布置了三五对篮球架,又为了便于晚上打球而设置了灯光,故被人们称为“灯光球场”。该广场是我当时所见到过的最大广场。白天,只要县里不召开什么大会、不举行什么集会,只要无人组织篮球比赛,那么,广场上显得非常的静㴵和空旷。我趁人少之机,自行学习“趟车”技能。由于无人指点,故在练习时常常不得要领,不是上不了一只脚,就是连车带人地向外侧倒地。二三个小时折腾下来,我不但没有找到一点趟车的感觉,而且轻轻重重地被跌了十多次。所幸,身体无大碍,车子虽然是被我摔得鼻青脸肿,但店铺老板也查不出来。

我没有因此失去信心,而是坚定了必胜的信念。每当看到他人兴高采烈地骑着自行车从我的身边经过,每当心血来潮且不能自持时,我又第二次、第三次步行十多里,专程去诸暨县城关镇租借自行车。至今,我已经不记得究竟去了多少次,但记得终于在某一天掌握了趟车的本领。经过一番跌打滚爬的摸索,学会了“趟车”技能后,我的心里不知有多少高兴。那一天,我在归还了自行车之后,差不多是一路高歌,蹦蹦跳跳地回到学校的。

一九七八年七月,我在参加完二十五日和二十六日的中专招生考试后,于七月二十七日乘火车兴匆匆地回到余杭县做泥水工。当时,余杭县的县委所在地在临平镇,其下辖的余杭镇统常被人们称呼为“老余杭”。此时,我的师傅承包了老余杭镇上东苕溪东侧的一段石块砌筑工程(防洪工程)。我因为人生地疏,没有独立的工作可做,就于七月二十八日参与到师傅承包的工程之中。在相距东苕溪西侧堤坝的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沙石地面广场。广场上没有设立篮球架,但在北侧的中间建造了一个大舞台。舞台坐北朝南,后面是一间宽敞的房子。该房子有前门和后门,侧墙上也有几扇窗门。房子是单层建筑,层高起码有四五米,所以室内显得非常空旷和明亮。我和师傅等二三个人的住宿就被安排在这间房子里。当时没有床架,没有电风扇,只有一张草蓆铺在水泥地面上,另加一顶纱布蚊帐。如果艳阳之下室外的气温是40℃,那么,这个室内的气温可能达到41℃。晚上睡觉时,地面是热辣辣的,草蓆也是热乎乎的。

我已经忘记了是如何度过每一个晚上漫长的煎熬,只记得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人生之中难得的三件事情。第一件:撑大肚量,每天至少吃下六斤米甚至七斤米的饭。我年轻,整天干着累活和重活。工作中,两个人抬五百斤水泥或者抬五六百斤的石块,那是家常便饭的一件小事。这么严重的体力消耗需要能量补充。师傅家里有大米,但没有其他可以补充能量的食物,每天吃的蔬菜只有什锦菜或者醋大蒜。饭是几个人用煤球炉集中烧的,每人一餐饭只能吃两碗,碗是陶瓷制作的大碗。打一碗饭,经过饭勺轻轻地压实后,折合起来起码得消耗一斤大米。第二件:儿女情长,看了一场永生难忘的电影——越剧《红楼梦》。有一天,所说余杭镇电影院正在放映新版越剧《红楼梦》,于是提早收工,洗了澡,吃了晚饭后赶往电影院。此前,我看过露天电影,也到诸暨县城关镇的电影院里去体验过一回。看的内容不是场面惨烈的战争片,就是轰轰烈烈的创业故事片。新版越剧《红楼梦》由徐玉兰饰演贾宝玉,王文娟饰演林黛玉。电影中迂回曲折的故事情节和细腻丰富的情感交织,给我留下了终身不忘的印象。第三件:改变人生,从一个沙石舞台走向人生的一个新舞台。大概在余杭镇的舞台上住了一个月左右,有一天上午,我的一个居住在余杭县仙宅村附近的亲戚,骑着自行车,满面春风地在东苕溪的堤坝上找到了我。他递给我一封《电报》。电报的内容很简单,说:“速回,参加体检”。参加什么体检?就是参加当年招生考试的体检……就这样,没有什么仪式,没有什么感想,我含着满眶眼泪,轻轻地告别了余杭镇,告别了余杭镇的一个沙石地面广场,告别了建造在沙石地面广场上的一个老旧舞台,怀着无限的美好希望,去迎接人生中另一个崭新的舞台。

参加工作后,我于一九八○年九月九日上午从杭州乘K102次快车去山西省大同市,途中要在北京火车站转车。K102次是一列开通不久的从杭州直达北京的快速列车,全程二十六个半小时,于九月十日上午十点半到达北京站。由于资历肤浅不能购买卧铺票,所以一天一夜坐下来,不但睡眼惺忪,而且小腿有一点浮肿。鉴于我到达的地方是北京,是祖国的心脏,又是人生的第一次,所以,在落实了旅社后就顾不得身体的劳累和困旽,精神抖擞地前往天安门广场游览。从前门站的一个地铁口走出来,向北眺望,远远地看到了天安门广场宽大的轮廓。我一愣,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北走去。大概走到广场的中心,我停下脚步,静静地思索了良久。我没有被强大的地心引力所触动,但隐约感受到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默默地跳动。这颗心脏的脉搏正好与我的心脏脉搏同频。我清楚地知道,我的自然生命与父母的身体相连,而政治生命与国家的躯体相连。我抬头,环顾四周,看到了天安门城楼的雄伟,看到了五星红旗的飘扬,看到了人民大会堂的庄重,看到了英雄纪念碑的挺拔,看到了毛主席纪念堂的肃穆,看到了国家历史博物馆的伟岸。在强烈的景物对比之下,我倍感自己如蚂蚁般的渺小,但也深深地觉得,一个从农村长大的贫困孩子,如今做梦般地站在朝思暮想的地方,似乎有一股源源不断的血液畅快淋漓地渗入我当时那个瘦弱的躯体。此后,我至少又有十多次荣幸地站在天安门广场的中心。每一次,我仰望天空,天空依然是那么的湛蓝;我仰望太阳,太阳依然是那么的炽热。在跳跃的脉动之间,我除了亲闻目睹感受祖国突飞猛进的发展变化,就是平心静气地体悟她的历史、她的气度、她的精䯝和她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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