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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艳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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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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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树

                                                          车艳鸿

我家楼下东边的小院里,住着两位经历过抗日战争的离休夫妇,山东人。干革命打江山到了我们这个江北小城。工作、生子、生孙、曾孙,如今安逸的度着幸福晚年。那个年代,他们肯定是特立独行的。年轻豪情、侠肝义胆、敌后武工。有鬼子闻风丧胆的英雄骨度。可是现在,我看不出他们的风采了。

我要说的,不是他们有没有风采的生活,而是他家的院子里,长着一棵好大的花树。每当春天到来,这棵光秃秃的大树就开始冒芽,暗红色的枝芽很快变大。她熟知大地的心思,和着冷暖的节拍,慢慢的丰满……过不了两天,满树稠密起来的细芽,就变成了浑身的花蕾。一串串,一枝枝,密密麻麻。先是暗红,再是深粉,然后,就是满树绚烂的花啦!

好大的一棵花树啊!

那些花开的热热闹闹,散发迷人的气息。随便什么人经过,都免不了抬头凝望;都免不了称赞她的美丽。花树太大了,太繁茂了,太春天了!在我家五楼的阳台,一抬手就可以触及到她,可我从没碰过。

我每天要无数次经过她的脚下。每一次,我都极认真的将她看上一遍,看她如何开始从婴儿般的稚嫩进入童年、青春、鼎盛;而后再慢慢变为苍皱、衰萎、枯败。我知道,她的花期不长,要不了多久,那些花,都会从人们的视线了消失,没有踪迹……

我从不愿意把她和任何一种开花的树比较。她的花不是十分芳香,花朵也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我从心底喜欢她的繁茂和树冠的巨大。自从与她为邻,我就从不需要记忆春天什么时候会来。不比小时北方,春天都快走了还全然不知。而这棵树像老朋友一样,一次简单的示意,我便知晓严寒不再、春天又来。孩子们又大了一岁,我们也老去一年。

我和她对望了17年。她就通知了我17年的春天。

今年,她还是象往常一样。发芽、打苞、丰腴,然后如约而开。可是绚烂刚过,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每一个花朵身后,会冒出嫩绿的叶儿。我期待她马上满树翠绿的茂盛,一直没有出现。直到我惊觉,她像人体汗毛一样细小的绒芽,怎么刚刚诞生,就全部蔫黄了?我惊呆了……她病了。

我一直为她担心,是否可以挺得过来。我不是她的主人,我没有办法帮她啊!

我特意跑过去问她的家人,花树怎么了。可以去叫个园艺师来,看看究竟啊!是虫子嘛?是根病吗?是老了吗?给她看看呀,帮帮她呀!我几近哀求……

没有任何结果。

现在,她在我的眼前一片孤独,褐裂的枝干异样萧条,好一派凄凄惨惨戚戚。每天,我仍然无数次的经过她的脚下,我看不出它一丝的生机了......我的心中满是荒草,她哀哀的生命正悄然离开。

我的心很疼。

去冬今春一直是很好的气候啊。她生活的几十年里,江淮之间常有的暴雪和洪涝都未曾侵扰——她有过傲霜斗雪劈风斩雾的历史呵!现在,她的脚下、身旁,无数不知名的杂草开始丛生;不知名的小树根深叶茂。而她枯涸的枝桠,在风中摇曳、摇曳……

不知道明年,由谁来通知我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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