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无声

上一篇我写了福州南后街。这条街给本市人留下印象最深的是红一色灯笼街。这篇写一写距离南后街不远的东街口。

福州东街口在本市百姓心里是一座耀眼的灯塔。这名字在人们心目中占了一定位置。这方位有邮电大楼，东街口百货大楼，东街口环形天桥，还有让许多年轻人文艺青年聊天、说悄悄话地方一一上海西餐厅。邮电大楼当时是福州地标建筑物；上海西餐厅很时髦，很风迷，很受那一代年轻人追捧的休闲去处。在幽静的夜晚陶醉于天桥上，迷离的眼神在咖啡鼓动下，飘移于梦幻般景物：无数穿着多元色服的仙女们，在眼前忽近忽远闪烁。

这地方确切地说我是第一次来。当然和我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女同事。这地方的确很安静一一大家同时都降低了声调，低缓的韵律只在俩人有限之间距离徘徊根本听不到旁人说什么。此时旁人的存在实际上是多余的。很多时候无声言语发挥了超强作用。

这方式存在西餐厅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这里消费程序规定，自然这一切都由我女同事代劳。喝咖啡颇有讲究，你的表情同上下唇含细管的节奏要高度一致，富于创造一种天然的有质量的艺术氛围。在聊天间眼睛目视对方轻轻地吸吮一点，让咖啡馨香只限于大脑之间环绕。

我第一次跟女同事去西餐厅喝咖啡，可能是出现语言上的障碍，天气似乎闷热，一杯咖啡一口干了。我傻乎乎地笑，她也笑了。她说我是个傻大兵。随后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出现在西餐厅，聊些之前没聊过，旁人听不懂的话题。从一个单位同事转变为恋人，这不是一两天时间决定的，是平常工作接触了解中得到思想、情感认可。

她父亲因为我家穷坚决反对，使我不知所措。有些事父母过度强调物质基础，往往偏离人性情感存在，可能会带来无法挽回的遗憾！家庭出身不能选择，人不是一生下来就有丰足的财富，父辈有给创造条件自然好，没有就靠自己创造条件，积累财富。一个人只要前进的信念在，困难只会是暂时的。

若干年后我在她家门口遇到她父亲，从言语中很知她父亲对当时反对有些后悔。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儿女过得幸福？但他们忘了这是两代人的人生观、世界观，文化知识的差异所产生了错误行为。他们没有考虑对自己所使用的权力造成后果负责。如果他们能站的高点，看得远点，不那么主观行使否定权，深刻客观地去看待现实存在的问题，这些悲剧就会少发生。我有个战友和我一样，因为家里穷女方父亲也是坚决反对。但女方在感情原则上没有屈服。从中学开始恋爱到走进婚姻，他们顶着压力坚守了八年！事后我战友调侃说抗战进行了八年，他也花八年时间。

我俩热恋在西餐厅，分手也在西餐厅。没有多余的话别，只有沉默地等待时间划过。分别时自然就不需要我送她回家一一因为这份工作已经不需要我操心。

这场因贫穷而起的闹剧、悲剧对我打击很大。我决定选择出国留学，暂时换个环境，让时间来抚慰这段刻骨铭心的失恋所带来痛苦。

几年后一个冬至日中午，我正在紧张地做出国前准备工作，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她说过节了给我送些汤圆。我连蹦带跳跑出办公室，看到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侯，瞬间多年来累积在心里的高高雪山慢慢开始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