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红华
刺眼的光,无端地徜徉于小镇渺远的天空下,明净而素朗。厚实又透亮的白绸缎,无休止地悬浮在九龙山顶上,让人不止一次地想起西藏色尼献给我的哈达。
我在十七楼滚烫的沙发里宅着,面前是一堆的书——似乎哪一页,都是发热的。风扇与我为伴,每一丝风,都传送着温情。而我,愿意出出汗,善待这略显肥胖的身躯。此刻,煎熬,经受与酷暑的对抗,是一种极致的快感,和下午五点的约球,有异曲同工之妙。眼下,年龄羁绊了运动的脚步、力量与意志,我选择面对现实的逃避和有选择性的抗争。
与我为伍的不止是燥热与寂寞,还有贵宾犬“妹妹”和清静。大多数时间,她会踱到洗漱台下,蜷缩在她以为的阴凉里,她的判断和选择是明智的。只有我开冰箱门的时候,她才会快速起身,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盯着我吃棒冰或西瓜杨梅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
她一步步地向我靠拢,又不贴近。她的眼迷离又恍惚,她吐着舌头——显然,她表达着自己同样的渴望,但她似乎并没有那么渴望,我朝她瞟了一眼,她竟然立即转过头,好像并不在乎我嘴里的东西,等我不注意她时,她其实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手里冰凉甜蜜的东西。
我总是把棒冰最后的一点留个她舔,不像我吃西瓜,我一口,她一口,这些她早已习惯了,她的等待是值得的,就像我熬过每一个暑日,称重时露出的微微一笑一样。哪怕只有一点点期许得以满足,都让人十分的快活。
宅家,是我一贯的情愿,至少清静,并且能做点喜欢的事情,也算得上不辜负时光。
啃书,于我,是极好的享受。《汪曾祺文存》全六卷纪念珍藏版,是我假期阅读的首选,至少散文篇和小说篇,是内定必读的。
我用了三个多时日阅读散文卷,从浏览到精读,再做读书笔记,发文。“中国作家网”第一时间审稿通过,“语文课代表”公众号也会编发,这让人心里畅快,毕竟,还是有收获的,能分享,更是惊喜。
除了读书写作,宅家的日子也无聊得很。吃和睡,基本的生活需求充斥其中,无可避免。
通常,阿庆嫂会变着法子,为我准备早餐和午餐——组合套餐是她的拿手好戏。煮一锅小米粥、炒碗腌干豆、晒黄瓜;蒸两个鸡蛋、几个包子和青团,配纯牛奶和小番茄;炒粉干或蛋炒饭,泡碗紫菜汤;下碗素面或饺子馄饨,几个玉米棒子;韭菜盒子,粽子……老爹沙地里的花生眼见着长籽了,我心心念念的水汁花生,阿庆嫂高压锅一煮,正好空口吃。
面对炎炎夏日,阿庆嫂有的是办法:煮一大锅赤豆汤,凉凉,用保鲜膜包着,放冰箱里,随时舀一碗喝。挑各色棒冰回去,随拿随吃,挑着吃,也够吃一段时间的。隔三差五,拎些水果回去,西瓜、杨梅和李子,是常备货。
阿庆嫂七点起床,做完瑜伽回来做早餐,遛狗,然后去守店,她几乎没有假期,用她的行话说,“开店容易守店难。”实体店,真得难,有时,连开个张,她也会向我报喜,话语里,好像得高兴地蹦几下。
于我宅家略有不同的是,阿庆嫂的日子远比我充实又透气。她和她那条街的女店主们,早摸索出一套固定的排遣方式——吹着空调,搓着手工小麻将,各自手机监控自己的店(阿庆嫂自有“囡囡”守着店门),两不耽误。谁赢了,买几杯奶茶,或是索性聚个餐,随性而为,怎么开心怎么来。在共克时艰的日子里,妙笔小镇的玉华路商业街,流动着一股人心的清流。我想:在人世间的无尽喧嚣里,大抵也暗藏着不少日常的感动吧。
到了晚饭点,阿庆嫂会微我,她开始准备菜了。我也将走一段路,享受夏日黄昏的街景和汗从额头、背脊流下来的热感。作为一整天最大的消耗(体力可行的话,饭后还要往江边大堤上溜达一圈),我十分的乐意。
三菜一汤是我们的标配,自家地里的菜,带着乡土气息,一口一个鲜,也是晚间享受两人世界的开始。她做了黄瓜青笋干汤,我点了大杯果麦和中杯鲜饮。
宅家与守店,仅仅是一段时日。期间,阿庆嫂会和我一起去老家看父母、摘菜、玩水,也许还会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七月如火,消夏各有去处。宅家也好,守店也罢,日子正如家乡的溪流,不紧不慢地流淌着,你听得见任何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