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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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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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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笑的彼此

文 / 陈红华 

一个人的山河岁月,就像七月天空流动的云,云锦如缎,旖旎如花,还未孤芳自赏,已隐没于山脊之下。

翻开的书页,被飘窗的雨浸湿了,那几行字,已化得模糊不清,我记得是关于《徙》的一个签名和阅读日期。《徙》是汪曾祺的小说卷(上),假期在读,正做选读笔记《一地鸡毛 一地碎银》。散文卷《草木春秋》的读书笔记《一手烟火一手诗意》,已在“中国作家网”刊出。

落笔成文,我心里是雀跃的,欢闹的,期待的,仿佛一切都被悄悄地唤醒了,又悄然沉浸了一次。这个夏天,依然读一些书,写很多的字,保持最初的虔诚和欢喜,带着风一样的热度,把一个个的字,像分水江畔的村庄与绿植一样,蓬勃而生,长出枝桠,衍生出更多的力量。

我想,我一直写,我爱的人,也未必会爱上我的文字。尽管我的文字里,有我的血液,我的眼睛,以及我略带燥热的体温。我相信她是爱我的,如同那一年,我义无反顾,拼了命地把她追到手,而我成了她唯一的俘虏。

足以慰藉的是,至少偶尔,阿庆嫂会读我写的文字。我说偶尔,是因为她极少点赞,或当面夸我。她只是私底下看,并不和我交流。偶尔转发一篇,也是我拿她手机自己操作的。我的第二本散文自选集《这一刻的幸福》即将交稿,她嘀咕着,“第一本库存还有不少吧。”她担心的是我的文字无人问津,出书的成本收不回,但这并不耽搁她一如既往地拨款给我。

她的爱,藏在日常里。她愿意做的事,就是在烟火日常里,坚定地守护一个她认定的性情男人。有意思的是,自娶了她,我的职位不知不觉地上了几个台阶,文字亦大有长进。是爱无形的力量,还是自然而然地厚积薄发,不得而知。至少两个人的山河岁月,相互浸润,会笑的彼此,晨安暮和,日子从容。

厨房是一处隐秘之地,是一处代码,也是一个坐标,而她是寻找生活原味的那一个,轻易不让位。老丈人地里种的花生、玉米,父亲送过来的苋菜梗、辣椒、黄瓜、西红柿——夏日里的菜蔬,在厨间某个角落,一应俱全。

走廊一角,有一大袋的土豆,晒着的黄瓜片、豆角干。水池里,游着朋友钓来的四条小鲫鱼和几尾头扁嘴阔、背上有一根尖锐骨刺的昂嗤鱼(一想到红烧了它们,或是雪菜一炖,嘴就馋了)。

冰箱的冷冻室和冷藏室都塞得贴实的。赤豆汤、甜酒酿、棒冰系列,西瓜、杨梅、红心李,啤酒和各种饮料;带鱼、黄鱼、鱼干,牛肉、猪排、烤串;腌大蒜、醉蟹、黄辣酱、霉豆腐……存储食物,是她过年和疫情之后的惯性,粮草足,心里踏实。

诸多食材,在她的妙手回勺里,很自然地成就了美味,她担当得起。偏爱美食之人,都喜欢重复着一个事情——烹煮煎炒,不断的挖掘精进是多么的有力而决绝,因而她的厨艺颇受好评,备受点赞。关键是,她凭着经验用心做,跟着抖音学着做,动着脑筋创意做。一桌好菜,食材选择也好,荤素搭配也罢,听她的没错。

譬如那道家常菜——花菜羮,趁热吃,软糯又烫贴,入口惊觉,不吝为“桐庐味道”家常的新花样。偶尔她也会征求我这个民间美食达人(官方认证的)的意见,但也只是说说罢了,她有这个自信。一桌好菜,无论几碗,有主推,有汤料。下酒,也下饭。

她的爱,就藏在烟火气里,就像她每天会带着小狗到小区里溜达一圈一样。她在爱里面,始终是鲜活的,纯粹而有力量的。

“今天在家陪你一天,我也给自己放个假。”晨间瑜伽回来,阿庆嫂突然说,好像瞬间开悟的样子,“杭州也成了火焰山,四十多度了,街上哪里来的人。”

早餐白粥,蒸两个鸡蛋,炒盘青笋干和腌黄瓜;中午炒粉干,泡碗紫菜汤;下午赤豆汤,或水汁花生,煮玉米做点心,晚上搞几个小炒,喝罐冰镇啤酒。

一整天焐在十七楼,谢绝约饭,逗逗小狗,为女排、男篮加油,难得的居家惬意时光。一旦心有皈依,安静地享受二人世界的自由与开阔,轻松却有分量。

夜色渐浓,不远处的田野,传来了声声蛙鸣。这个被夏风热烈裹挟反复描摹的夜晚很短,二人洗洗上床。

一问“小度”,22点22分。二人相视一笑,第一次这么早歇夜。也好,早点睡,调整一下作息,早起微凉,晨跑透气。心中有正事,人生才有更多可能。

二人稍稍聊了几句,就顾自摆好姿势,认真地睡了。

不一会儿,屁股动了,身子转了,二人不自觉地缠在了一起。

“困不着,”她箍住我的脑袋,“奇怪吧。身上来了,本来可以让你小小舒服一下。”她抱住了我,咯咯笑了起来。

“是呀,要不,看部电影?”

“再闭目养神试试。”

“还是看部电影吧。”她亮了灯,打开了电视。我顾自闭目养神,后来,我又拿出手机,浏览了一下“三联生活周刊”。

“哪天,我们去临安民宿住一夜,阿姐她们一起;然后跟她们去千岛湖玩几天。你定时间。”她又说话了。

“好的,”我翻了个身,“什么片,你看得噶起劲。”

“蛮搞笑的。”

“那你再看一下,我真睡了。”

“囡囡”也踱到床的一边,随意地躺下了;“妹妹”,早钻到床底下睡去了。迷糊中,我的脑海里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我和阿庆嫂,在人们眼里,或赞许,或羡慕;或被高看,或被低估,总之是在不一样的目光里生活,就像希区柯克的女儿,形容她父亲和母亲阿尔玛的关系:几万个切开两半的橙子,从山谷上滚落,原先的两个最后又恰好重合在一起,开始了充满热情的新生活。

回归最切身的需求,在每一日具体的生活中,捕捉足够有趣、刚刚好的味道,重新编织生活的意义。在这个过程中,许多微小的行为都将为人们带来无限的治愈——哪怕只是在临江的绿道散散步,或是一日三餐里,分享自家菜地和溪河的时鲜。

这让人坚信,在有生之涯,在人事的平衡与分寸的把控上,在岁月的寂寞与热闹相依相伴里,在触摸幸福的每一个瞬间,彼此都是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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