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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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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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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每当我听到这句歌词,原本平静如水的内心总会突然泛起层层波澜。时而汹涌澎湃,时而风平浪静。

谈起我的童年记忆,那是一段艰苦朴素,天真烂漫的日子。小时候家里很穷,那个年代正实行计划生育,父母到处借钱,欠了一大笔债。父亲外出打常年工,母亲在家里操持家务,照顾三个孩子。除了还债剩下的钱只够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所以家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吃营养的食物,一顿米饭搭配鸡肉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吃上。我印象最深的是上小学的时候,早上天刚蒙蒙亮,鸡正咕咕地叫,我和姐姐就要起床,因为我们上学路上得地奔。这时候总有人比学生起来得还早,就是我的母亲。母亲怕我们早上不吃饭走在路上冷得慌,就在屋子里用高压锅炒了一点冬瓜,然后多加点水,再加点儿盐,就熬成了一顿冬瓜汤,这也就是我和姐姐的早饭。我也记不清冬瓜是母亲赶集买的还是自己种的,只记得我和姐姐都觉得太美味了,简直喝不够。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单纯再熬一锅冬瓜汤给我们喝,估计没人再觉得有多好喝了。但是在当时贫穷的时候,只要能填饱肚子,哪怕是一碗冬瓜菜汤也是招人喜欢的。

每天早上和姐姐一起走在路上去上学,总觉得身上暖乎乎的,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都要感谢母亲熬的一锅仅有的冬瓜汤,那是来自母亲伟大的母爱。偶然间我发现姐姐手上戴的有一个表,她说是同学换新表,旧表不戴了送给她的。自从姐姐有了表,每天总是比我起得早,有时候起床的时间晚了,就听见姐姐催促的声音:“你快点儿,快迟到了,不等你了”。于是我倏然地穿好衣服,麻溜地下床,提上鞋子就慌慌张张地跟姐姐一块走了。走出家门没几步,习惯性地扭头时总会看见母亲站在门口关切地注视着我们越走越远,听见母亲唠叨的嘱咐声随风飘荡到我们的耳朵里:“路上注意安全,大妞照看好小妞”。母亲看着我们由面到线,由线到点,直到我们完全走出母亲的视野,她才肯转身离开,把门关上。

在路上走一段时间,姐姐就会看看手上的表,我问姐姐几点了,还有多长时间上课。时间要是早的话,我们俩就走慢一点,反之就走得快一点。有时候放学路上也会遇见同样地奔回家的孩子,她们的家比我们还远,步行的时间也更长。然后我们就三五成群,背着书包,结伴而行,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右手边是紧挨着的马路,大孩子们总要时刻留意并提醒弟弟妹妹们注意安全,小心机动车,靠路边走,不要跟马路离得太近。走到家里,看见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黄昏时的晚霞满天,火红的云彩点缀即将被夜幕覆盖的天空,颇有一番儿童散学归家的韵味。

五六岁的时候,经常会听到卖馒头的小贩下乡骑着三轮车到村里呦喝着卖馒头。我和姐姐总是踩着楼梯到房子上去眺望。母亲心疼我们,知道我们吃不饱,偶尔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五角钱或一元钱的皱巴巴的纸票或者看上去带有年代感的硬币给姐姐拿去买两个花卷馒头,我和姐姐一听高兴得上蹿下跳。我记得馒头买回来后是用一个红色夹杂着黄色的塑料袋装着的,用手隔着袋子一摸,还是热乎的。我和姐姐一人一个,我们跟没吃过好东西似的想吃又舍不得吃。我喜欢吃花卷中间的一层夹心,甜甜的,吃到嘴里整个馒头都是甜的。我问母亲怎么不吃,母亲说她不喜欢吃。长大后才知道,母亲是为了省钱给我和姐姐多买几个馒头吃。

记得有一次,父亲从外面打工回来,背着一个很大的行李背包,里面装着被子,衣服,还有基本的生活用品。父亲喊我和姐姐出来说给我们带了好吃的。我们迫不及待地跑出来,父亲跟变魔术似的背着手从身后变出五六包火腿肠。我记得,那次好像是我第一次能够痛痛快快地吃火腿肠。父亲给我和姐姐一人两包。我和姐姐兴奋地跑到各自屋里拆开袋子,剥一根火腿肠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现在长大后知道火腿肠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也不怎么吃了。阳光透过树梢,射进窗子里,打在我的屏幕上,也照亮了内心深处某一个沉封的角落,唤醒了过去那个充满纯真的自己。

每年夏天,烈日炎炎,盛夏未央。太阳炙烤着土地,地上露出条条窄窄的裂缝。夏天中午该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家的面粉捂得时间长了有点发黑,母亲舍不得扔,做成捞面条,再浇点蒜汁,炒点自家种的青菜,孩子能吃上两三大碗。前几年母亲回忆说,小时候咱家苦,没人管,没人问,吃饭只求吃饱,也不懂发霉的面不能吃。是啊,穷苦人家的孩子只要能吃饱就已经很满足了。现在家庭条件不算富裕,但比过去强了些,生活水平也逐渐提高了,可我还是喜欢听母亲讲十几年前的生活光景,大概是有点儿怀旧吧。这忆苦思甜饭不仅承载了过往篇章的酸甜苦辣,而且点燃了普通人挥洒汗水,养家糊口,过好日子的希望。

在我六岁的时候,母亲有了小弟弟,全家人都很开心。生活的负担又加重了,父亲在外务工的时间也更长了。因为母亲要照顾弟弟,所以顾不上擀面条。每到夏天,父亲会给家里买一大袋子的挂面囤下,每到中午,母亲就会下两包挂面煮开,加点儿菜叶,就成了一顿汤面条。我总要吃上两三碗才行,放到现在,最多两碗,当时我的肠胃还是健康的。那时,家里有一个老式电视机,我迷恋上了一个客桟的点菜场景。我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吃饭的客官,嘴里嚷嚷着:小二,来碗面,觉得自己可神气了。然后拿起筷子把面条一圈一圈地卷到筷子上,往嘴里一送,面的热不仅散去了不少,吃起来不太烫嘴,而且在我看来多了一份神秘的仪式感。我喜欢吃一两碗后把剩下的一碗面放到下午,等到饿了再吃。到下午的时候面都已经坨了,我还浑然不知,反而觉得等凉的面也没什么不好吃的。现在每次吃挂面时常会记起孩提时快乐幸福的感觉。

有一年家里正值秋收,我和姐姐放学回家后家里人还没回来。姐姐送给了我一个五颜六色的米老鼠小玩意儿。我拿在手上左摸右看,摆弄了一会儿,感到无聊了。盯着地上的泥土,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新奇的想法:如果把它埋在地下珍藏,过几年再挖出来,还能不能找得到?如果可以找到的话,它会褪色吗?带着这种好奇心,撸起袖子,说干就干。我在地上随便找了一根树枝子,然后开始掘土,直到挖出一个能够装下这个小玩意大的空间,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了进去,用手捧着土一点一点地把它盖住。心里好像寄予了非常大的期待。回想当年幼稚的行为,算算距今已有七八年了,但我从来没有尝试把它挖出来。位置还是原来的地方,但我家的土地已经打上混凝土了,现在我也挖不成了。不知怎的,偶尔回忆起我的童年,就会想到当年那个米老鼠玩具还在地下沉睡。即使心里埋下的那粒好奇的种子没有长大,却也能永恒保持当初萌发时的状态。

就像歌词中所唱的:“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美丽小鸟飞去无踪影,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儿时的回忆是甜美的梦乡,那里没有成年人的烦恼,没有生活的风风雨雨,只有纯粹的无忧无虑。若干年以后,再回忆起童年,我想,应该会有一种醇厚的感觉,像几十年的罐封陈酒,依然甘烈浓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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